《炽焰(骨科 校园 1V1)》 第一章溺水 小时候,学校音乐课上放过一部电影,Tim Burton的《爱丽丝漫游仙境》,光怪陆离的画面看得林炽颤栗不已,脑袋仿佛被导演开了个洞。 女孩们不可避免地憧憬爱丽丝,有朝一日能留波浪卷发、穿漂亮的蓝裙子。 而林炽坚定地认为她是那只揣着怀表的小兔子。 妈妈生气时会骂她“小兔崽子,”她不顶嘴,在心里自动把“崽”字屏蔽,“小兔子,你怎么还不去死!”听起来顺耳很多,至少晚上能心平气和地入睡。 她安慰自己:兔子跑得快,不会轻易死掉。 生物课有一单元讲哺乳动物,提到新生兔宝宝没长毛,兔妈妈会拔掉自己的毛给孩子做窝取暖。 老师讲这是哺乳动物的母爱本能。 林炽望着课本的配图,无比震惊,以至于没听见老师叫她回答问题。 “林炽,怎么开小差了?”生物老师望着班里最优秀的学生,温和地笑。 林炽没见过爸爸,妈妈林苗也不管她。 林苗没啥文化,早早辍学入社会,别的妈妈教孩子背骆宾王,她教六岁的林炽玩麻将。 上帝很公平,封印了她的智慧,却赋予她惊人的美貌。 如果她能出席一次家长会,必然艳压群芳:一双凤眼,长发飘逸,烈焰红唇,像九十年代的港星。 可惜她从没来过家长会,可惜这优势没用在正道上。 她在高档会所上班,陪有钱人喝酒应酬,声色犬马,有时醉醺醺地带男人回家。 林炽害怕,把自己反锁起来不敢出门。半夜去洗手间,猛然碰见一个男人,赤身裸体,像黑暗中狰狞的鬼怪,吓得她连忙跑回卧室,锁门,躲进被子里瑟瑟发抖。 那段时间噩梦不断。 “我这种女人不适合当妈,你就是个意外。所以别喊我妈,别给我添麻烦。你长大了爱干嘛干嘛。” 她心情好时,会好好跟林炽说话。这种情况不多,每次林炽都瞅准时机问她关于爸爸的事。 “你没爸。” “林苗,你骗我。女人和男人在一起才生得出孩子,靠你自己只能做梦。” 她一本正经的表情逗得林苗哈哈大笑:“小兔子,你懂个屁!” 那时林苗是会所头牌,年轻水灵,男人像苍蝇般对她穷追不舍,她压根瞧不上。 她想麻雀变凤凰。 直到那个男人光临会所,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林苗认识他的西装牌子,迪奥,估计得五万左右;还有他戴的腕表,理查德·米勒,这更厉害,没个两、三百万拿不下来。 男人嘴唇微扬,不缓不慢地掏出一张黑卡。 林苗被彻底砸晕,迷迷糊糊陪他去了酒店。 林炽就是那一晚怀上的。 但男人已经结婚了,豪门联姻。 纵然二十一岁的林苗如何千娇百媚,也无法洗去自己的草根出身。 她生的女儿,是野种。 美梦破碎,一同碎掉的还有林苗的傲骨。 她收下一笔封口费,从没带林炽见过那个男人。 林炽逐渐长大,林苗的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 林炽拿作业本让她签字,得到的往往是轻蔑的眼神。 她不做饭,外卖盒堆积如山;也不做家务,家里一片狼藉,垃圾都由林炽收拾。 到了林炽上初中,林苗开始夜不归宿,不知跑去哪鬼混,一两周才回来一次,还叫林炽不要打电话烦她。 林炽习惯了煮泡面当晚餐吃。 直到家里的食物都被她搜刮完毕,林苗留的零钱也花光,她干脆提上塑料袋,去对面小吃街捡别人吃剩的烤串、鱼骨头和菜叶,回家放锅里炖烂充饥。 秋天是最好的季节,小区种的果树纷纷成熟,她能捡到掉落的柿子和板栗。 挨饿不可避免。 有时饿得肚子痛,直接倒在课桌上昏睡,考试也很难集中注意力,成绩因此下滑。 临近中考,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复习,她却状态不佳。 班主任老师急得天天找她谈心,以为她早恋。 她羞于解释。 有时饿出幻觉,一幅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巨大的兔子叼着人骨,下水道里腐烂的大王花,蓝茄子牵着粉南瓜跳踢踏舞,潜伏在森林中湿哒哒的无脸怪……而她在这个怪诞的世界永无止境地奔跑。 她开始画画,为打发时间也为忘却饥饿。 摊开空白的纸张,用蜡笔或彩铅发泄所有愤懑。那些胸腔汹涌的情绪、眼前肆虐的幻象,统统被她用点与线具象化。 附近有面向艺考生的绘画班,据说老师很厉害,从素描开始教基本功。林炽没这个条件,林苗也压根不会培养她任何兴趣爱好。 林苗对她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消失几天再突然杀回来,确认她还活着,就行了。 周围人都忙着准备中考,林炽满脑子只想画画。 某次林苗半夜回家,看到散落一地的涂鸦,黑白和彩色,风景和人像。 林炽孤零零坐在窗台前,抱着本子和笔。 林苗拾起涂鸦,捏成团扔进垃圾篓,揶揄林炽搞什么艺术呀,不如跟她学化妆,将来傍个土大款。 林炽瞥她一眼,不理她,继续画。 讨厌她的不负责任、装腔作势,更讨厌她一身的负能量还试图影响别人。 那冷漠的眼神深深刺痛了林苗,下意识想起那个狠心的男人。 火气腾地上来,径直过去甩她一巴掌! 嘴里骂骂咧咧:“小兔子!连老娘都不放在眼里?活该饿死你!” 从此林苗就跟她杠上了,坚决反对她画画。 “你算个什么东西?这是富人的消遣,跟你没关系!” 画一张就撕一张。踢翻她的调色盘,一脚踩个稀巴烂;将她藏在枕头底下的颜料全部扔到楼下,她摸黑找了一晚上…… 林炽以为自己已经适应林苗的间歇性发疯,但当家里再也没有一支画笔时,还是气得浑身颤抖。 人的一生有多少年?保守估计六十年。 这是条多么黑暗崎岖的道路。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根火把,让前方的路不至于很惨淡,林苗却想方设法将其毁灭。 林炽攒了一肚子气,偶尔也想报复回来。 某个周末,林苗再次回到家,发现自己的化妆品被林炽糟蹋殆尽,垃圾桶里净是粉底瓶和指甲油瓶的碎渣子。 “啊——!!” 林苗歇斯底里地冲进房间,与林炽扭打成一团。 林炽十五了,不再被动挨打。林苗扬手扇她,被她反咬一口,溜进厕所里锁住门。 林苗气得使劲捶门,边捶边骂,最后没力气了,瘫倒在地,呜呜痛哭起来。 林炽无力地靠在门边,大口呼吸着。那种感觉像溺水。听着门外林苗撕心裂肺的哭声,默默阖上眼。 她们像各自人生的难民。 …… 十二月,冬季。 西风落叶,满城萧瑟。 林炽无所事事。 林苗给她办了退学,说读书无用,赚不到钱,不如年后直接去会所上班,趁年轻捞一笔。 林炽独自在外面转悠,宛如游魂。 寒风打在脸上,她往上提了提衣领。 街边新店开业,灯火辉煌,自动门开开合合,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林炽正好路过,眼也不眨地一头扎进去,发现是个高端零售店,有书籍、乐器、唱片、电子产品……文艺气息颇浓。 下意识地走到手机柜台,原木架上整齐摆放着一排排最新款的手机,精美又昂贵。 林炽看得入迷,伸手触摸。 林苗从来不愿花钱给她买这么贵的玩意儿,她只有千块出头的二手机,像素不高,拍夜景散光严重。听说这款万元机的拍照功能最好,能达到单反摄影级别。 双脚像被钉死,无论如何也挪不开步。 去他的林苗,去他的未来!她只想要这个手机,现在,立刻,马上。 回过神来时,手机已在怀中。 ——我没钱买,这是偷。 林炽懊恼地把它放回货架,转念一想,又伸出手。 ——反正我这辈子没啥出息。 像一只溺水的小兔子,扑腾两下,看了看下面伺机而动的水怪,意识到自己永远不可能游到岸边,继而放弃挣扎,心甘情愿地被水怪拖入深渊。 将手机装兜里,撒腿就跑。 门口响起刺耳的警报铃,“哔——!”没跑多远就被身强力壮的保安轻松制服,押着她回到店里,逼问她家长电话。 腹部被踢了一脚,林炽狼狈地跪倒在地。 金红的夕阳余晖流淌在地板上,映着她淡漠的脸庞。 一双做工考究的皮鞋映入眼帘,扰乱了那抹金红。 “童总,就是这死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我联系上孩子妈了,等她过来领人!”保安恪尽职守。 “嗯,不急。”声音像清晨佛堂的钟鼓,低沉而平和。“你多大?抬头。” 水已经淹没身体,还差一点,小兔子就会彻底失去呼吸,沉入深渊。 小兔子一动不动地迎接命运的到来。 刹那之间,阳光幻化成一个人,伸手将她拽了上来。 那是她和父亲的初见。 多年以后的傍晚,林炽望着相似的金红色夕阳,在心中翻来覆去地咀嚼这个画面,眨了眨眼,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第二章新家 林苗赶到时,已是星月交辉。 这店名挺独特,叫neW Mega Store。地段也选得好,在永昌路步行街拐角处。 店内明亮宽敞,富有设计感,一看就是砸了钱的。 保安带她来到商店二楼。 二楼是画廊和咖啡厅,舒缓的音乐在耳边缓缓流淌,“Fly me to the moon……”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味。 林苗一眼就捕捉到里面的林炽,径直走过去。 “那是我们童总——”保安在后面喊。 林炽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头发蓬乱,狼吞虎咽地嚼披萨,嘴角蘸着芝士酱。 林苗一肚子火,刚想冲上前甩她一巴掌,猛然意识到她旁边还坐着个人。 童允武。 两年不见,他依然是那么丰神俊朗。脸型瘦削,棱角分明,眉眼生得特有味道,儒雅而矜持。 那双骗人的眼睛,诱惑她义无反顾地生下孩子,成了单亲妈妈。 林苗不由地深深吸气,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 心里有多狠他,就有多爱他。 她暗暗自嘲:林苗,你可真没出息。 男人打量她半晌,眼中带着一丝深沉,无声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林苗微笑着坐下,将头发别到肩后,娇滴滴地说:好久不见呀,童总。 “她说她一天没吃东西。”男人淡淡道。 哟呵,死男人还质问起来了? 林苗挺起胸脯,笑得坦荡:“我做生意,忙得根本顾不上。童总日理万机,想必也没精力管孩子。” 林炽停下动作,抬头瞥她一眼,继续吃。 林苗莫名窝火,起身一巴掌打掉她的披萨:“吃吃吃,就知道吃!还不给人家童总道歉!林炽你能耐了啊,敢偷东西……我面子都被你丢尽了!” 林炽用衣袖擦了擦嘴,不懂她为啥这么义正辞严。她在夜场搞那些乌七八糟,怎么就不嫌丢她爸妈面子? 男人嘴角上扬,像是许久没看过这么好玩的戏码。 “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没精力管孩子。” 林苗灼灼地盯着他:“所以我们是一类人。” 男人低头看了眼手表:“很有意思。” “为了不占用您宝贵的时间,我先赔您手机钱。” 林苗慢条斯理地打开皮包,抽出一迭现金,推到男人面前。 酒红色指甲油宛如几滴葡萄酒泼在手上,甜腻腻,软绒绒,诱惑着人去品尝。 男人晃了晃神,随即发出低哑的笑声,说赔钱不够,他还有个条件。 林苗眉眼弯弯,整个室内仿佛因她而生动起来:“童总真是的,总不能把我自个儿赔给您吧~” 男人说,想让林炽给他画一幅肖像。 林苗说我女儿画画都是瞎闹,还不如废品有价值。 男人笑说价值由我判断,顿了顿,又补充一句:“明天来华洋集团找我。” 林炽的父亲,是华洋集团董事长童允武。 林苗瞪大双眼,一瞬间恍惚感觉自己坐在急速降落的飞机上,脑子有点晕眩。 林炽吃得太急,食物卡着喉咙,剧烈咳嗽起来。 童允武递给她一杯咖啡,她不知咖啡很烫,手一哆嗦,没接稳,全洒了。有几滴溅到身上,右手烫破了皮。 临走前,童允武嘱咐她买个烫伤膏,早晚多擦几次,好得快。 林炽没买。 晚上躺在被窝里,虎口处的那块皮肤尚有隐隐的刺痛感。翻来覆去盯着伤口,暗暗祈祷它恢复慢点。 咖啡有多滚烫,心就有多热乎。 * 答应人家的肖像画,林炽用两天时间完成了。 她从未在现实中遇见过如此气质拔群的人,像诗词中郁郁苍苍的竹林,沉静而悠远。 看着自己的画,林炽第一次心生愧疚,感觉自己还没表现出童允武十分之一的神韵。 晚上跑去他的店找他,怀里抱着画。 保安说丫头你傻呀!我们童总日理万机,那天碰巧来新店视察工作,今后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那一瞬间心空空荡荡,仿佛置身于无边的荒原,不知该往哪儿走。 保安提醒她快回家吧,林炽回过神来,眼泪汹涌而下,像决堤的河流。 她这两年其实很少哭鼻子。当时也不知为什么,真的控制不住。 保安连忙说我可没欺负你啊。林炽摇头,咬牙哭泣。 “别哭,会把福气赶跑。”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炽泪眼模糊地看到童允武走到自己面前,一身黑色长风衣。 保安像看见鬼一样,惊得下巴快掉了:“童、童总?!” 他摆了摆手,转而对林炽说:“你母亲说你不在家,我猜你八成是来这儿找我。还好赶上了。” 林炽擦干眼泪,双手把画交给童允武,鼻子仍一抽一抽。 他捧着画细细端详,脸上没啥表情,也不知满意不满意。沉默许久才开口道:“你需要接受专业训练。” 然后她再没见过童允武。 林苗那段时间倒是变化显着。 她不出远门了,几乎每晚回家过夜;也很少发脾气,和林炽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甚至兴致大发,亲自下厨给林炽做西红柿鸡蛋面。 味道还挺香。 “怎样,妈是不是有贤妻良母的潜力?” 这话听得林炽浑身起鸡皮疙瘩。林苗若是贤妻良母,母猪都会上树。 不用上学,林炽倒也轻松自在。 她开始玩自拍,玩社交媒体,给自己取了个网名“SHIKO,”意外收获一波粉丝,每天关注几十几百地涨。 有小女生把她的自拍设为头像,逐渐在滨城各大校园里传播开来。 每天都能许多私信,夸她好美好有灵气,但也有猥琐男问她年纪和罩杯,吓得她从不回复私信。 这种高冷和神秘让粉丝更热衷讨论她。 四月。 本以为是个平常的春季,就像曾经度过的无数个春季一样。 直到林苗某天推开家门,兴冲冲地向林炽展示左手无名指的大钻戒——“小兔子,你爸爸要娶我进门了!” 得知童允武是自己的生父,林炽心中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无法生出哪怕一丝喜悦。 为什么自己偏偏是小三的女儿呢…… 她很想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疯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困扰着她,她觉得自己太渺小,无法掌控任何事情,只能被生活推着走。 无论前方是柳暗花明还是万丈深渊,她能做的只有接受现实。 还来不及理清头绪,搬家队伍就过来了。两辆大型SUV,把她们连人带物全部拉到童家。 那哪儿像个家呀,分明是庄园。林炽乍一看以为这是哪部欧洲电影的取景地。 原来真有人住着古堡般的房子。前有喷泉后有游泳池,窗外大片的绿茵是高尔夫球场,人工湖波光粼粼,后院马厩养着几匹马。 搬家这天父亲不在,听林苗说他去外地出差。 别墅里的保姆多得能组足球队。 总管是个矮胖的中年大妈,人称顾姨,板着扑克脸,态度不算友善,简单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后就去忙别的了。 林炽分到一间二楼靠走廊尽头的卧房。 吃力地把行李箱抬上去,发现是保姆房改造的,放着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落地镜,连放书桌的空间都没有。 地板上积满灰尘,没人帮她打扫,估计保姆也不习惯家中突然多出两个陌生人。 在二楼转了一圈,没找到拖把或抹布。林炽见一楼有个保姆路过,扒着楼梯扶手问:“你好,请问……” 话还没说完,只听楼上一声低吼,伴随着龇牙咧嘴声。 她回头一看,那个巨大的灰色身影直接从三楼扑下来,锋利的犬牙闪着寒光—— “汪汪!” 她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野兽的压迫感,那不是狗,是豺狼虎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口封喉的气息。 “啊!!” 林炽瞬间被它扑倒在地,腿都软了,浑身颤栗不止。看着那血盆大口,泪水夺眶而出,想喊救命,张嘴动了动,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她以为自己要命丧黄泉…… “停下,Zett。” 狗从她身上移开。 她深深地呼吸,眼眶通红,仰头看到一个高瘦白净的少年,左手缠着绷带,左脚打着石膏。 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楼梯口。 第一印象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每根头发丝都洋溢着贵气。听那口吻,平日里肯定十指不沾阳春水,习惯发号施令。 他面无表情地与她视线交汇。 看清林炽的脸时,少年眼中划过一丝惊讶,但转瞬即逝。 狼犬跑上去,乖乖匍匐在他脚边。 而他就像这个家的王,居高临下地巡视他的臣民。 “一,不许发出任何噪音;二,不许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三,我不是你哥;四,限你们明晚之前搬出我家。” 顶着一张臭脸,就差刻上“我不欢迎你”五个大字。 他正要转身往回走,被林炽叫住:“等等。” 他打量她,眼神冷得像冰。 林炽挺直身子,双腿仍微微发抖:“……我招你惹你了吗?” “呵。” “我招你惹你了吗?” “你说呢。”不耐烦的语气。 “结婚和搬家都不是我的决定。”她胡乱抹掉眼泪,吼道,“从头到尾,没人考虑我的心情,没人问过我的意见!我还莫名其妙呢!带上你的混蛋狗去找你爸啊!少在这儿吓唬人!” …… 初次见面,对童汐焰的印象差到极点。 第二天童允武回来时,林苗已经被那只捷克狼犬咬伤手指,紧急送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无声的硝烟弥漫。 林炽靠在楼梯边偷偷望去。 只见楼下客厅内,童允武阴沉着脸喝茶,童汐焰拄着拐杖站在一旁,眼中冒火,嘴撅得老高。 “再发生这种事,狗就得送人了。”童允武说。 “我要那个贱女人离开我家。” “那是你林阿姨,女儿叫林炽。你是哥哥,耍什么小孩脾气。” “爸,您搁这儿做梦呢?”童汐焰冷笑着讥讽。 第三章蜗牛 林苗的储物箱里压着一件缎面婚纱,设计简约优雅。她从来没穿过。 多年来在社会上摸爬滚打,早已将她锻造成彻头彻尾的现实主义者。 梦幻婚礼?那不过是哄骗小姑娘的玩意儿,不如到手的好处实在。 所以林苗不在乎被骂小三,不在乎童家人的冷脸,不在乎被狗咬伤,不在乎童允武的低调处理……反正她已经入住童家主宅,戴着18K白金钻戒。 没人能赶走她。 她要让他们慢慢接受童家有了新女主人的事实。 没有婚礼,但童允武在华洋大厦的顶楼餐厅办了场简单的酒宴。 原定四人出席:童家父子和林家母女,但童汐焰爽约了。 餐厅没其他客人,今天他们包场。 水泥灰的空间通透有质感,欧式拱门与热带绿植相映成趣。露台的观景效果绝佳,可以眺望滨城美丽的海岸线。 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林炽站在观景台前,久久地凝望。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吹散夏日的溽热。 原来大海这么宽广,蓝得像融化的果冻。 林苗从没带她去海边玩,同学周末聚会也从不叫她。 阴冷昏暗的出租屋才是她的一方天地,她习惯于蜷缩在窗边,望着杂志上莫奈的画作发呆。 普尔维尔海滩。勒阿弗尔的海景。昂蒂布的海湾。费坎普海边。还有大名鼎鼎的日出·印象…… 原来莫奈没有骗她。 转过身,迎着海景,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将这一刻保存下来,打开小红书,点击发送。 粉丝很快便涌入评论区,留下一堆表情包和溢美之词。 林炽刷着评论,不禁对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后悔。 在永恒的事物面前,人类显得何其渺小。 林炽回到餐厅内。 英语情歌在耳边婉转流淌。林苗身穿一袭白裙,烛光摇曳,映照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身边的童允武正在打电话,西装笔挺。 林炽坐他们对面,默默打量。 林苗确实生了一副好皮囊。 红唇大波浪,端着高脚酒杯,珍珠耳环随着她的低头浅笑微微晃动,任谁都无法否认她的风情万种。 皮肤又是那样白净细腻,哪儿像底层出身。 “抱歉,学校同学来探望汐焰,他就不过来了。”童允武放下电话,朝林炽温和地笑,“原本想介绍你俩认识一下,改天吧。” “没关系……爸。”林炽艰难地吐出这个陌生词语。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童汐焰不可能赴这个约。他没把童允武的车轮胎扎破已经很绅士了。 林苗一脸担忧地问童允武:童汐焰的腿没事吧,怎么伤得那么惨。 童允武按了按太阳穴,说这小子不听劝,上周别人送了一匹阿拉伯马,性子倔,不让人骑,他偏要驯服它,结果被甩下来摔断腿。 林苗笑着给丈夫倒酒,说马烈人更烈。 林炽自觉无聊,干脆摊开餐巾纸,用中性笔在上面涂涂画画。 两人干杯的声音听着很刺耳,葡萄酒的芳香没能俘虏她,反而让她心生烦躁。 她还不习惯这种场合。 “林林啊,妈给你请了老师,这段时间要好好补习英语,九月份会安排你读高一。” 林炽不由愣住,问哪个学校? 林苗骄傲地说当然是全市最牛的贵族学校——童汐焰所在的滨城国际! 林炽说可我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 林苗说那都不算事,你爸是校董,给学校打声招呼就行了。 “你可得努力学啊,多给爸妈长脸。” “……” 林炽紧咬下唇,只觉人生如戏。 下笔的手不由地重了些,将空白的纸疯狂涂黑,线条杂乱无章。 小三转正这种戏码,她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 她向童允武投去困惑的眼神。 明明是那么优雅的男人,告诉她这瓶酒产自Chateau Mouton Rothschild,法语发音比酒更醉人……结婚后却仍去外面鬼混,多年来对亲女儿不管不问。 好矛盾。 饭后童允武陪林苗逛车展,让司机师傅先送林炽回家,并嘱咐她给童汐焰捎一块柠檬蛋糕。 “汐焰不爱吃甜食,但每次都会点这家的柠檬蛋糕。” 到了家门口,林炽提着蛋糕盒下车,指纹解锁。 滋的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冷气扑面而来,伴随着嘻嘻哈哈的打闹声—— “OMG,神之开局。” “趁现在!赶紧搜刮物资!” “萧凯源你悠着点,阿焰还是伤员诶……” “战神起跳,飞天大草!” 她猛地想起家里有童汐焰的同学,默默地换上拖鞋,向前挪了几步,又停下。 进退两难。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从后门进屋,一个短发女孩发现了她。她去厨房拿饮料,回来时碰巧与林炽对上眼。 “咦……她就是你后妈的孩子吗,汐焰?” 一个软糯的疑问句。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从手机屏幕转移到玄关这边。 童汐焰斜靠在沙发上,柔软的坐垫托举着裹石膏的腿。 不知为何,他看起来精神状态比前两天差,神色疲惫,嘴唇毫无血色,轻轻地呼吸。 但打游戏的动作没停,看不都看她一眼,算是默认。 三个男生面面相觑,直接将游戏抛脑后了—— “阿焰牛逼!!” “你妹叫什么名字?给兄弟介绍一下呗~” “脸好小,皮肤好白啊……” 他们越起哄,当事人眉头皱得越深。 摘掉蓝牙耳机,伸手接过女孩递来的可乐罐,“啪”的扣在茶几上! “还玩不玩?”很不耐烦的语气,“她怎样都和我无关!” 三人立刻闭嘴,乖乖陪他打下一局。 林炽尴尬地垂下头,手捏紧了蛋糕盒袋子,脸颊有点发烫。 她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更何况面对一个明晃晃讨厌自己、血缘上却是兄长的人。 很纠结。 虽然一路上在心里反复排练怎么做自我介绍、怎么释放善意、怎么向他保证考上大学就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为的是在这个别扭的家庭给自己争取一点点生存空间。 但此时此刻,林炽退缩了。 像一只笨拙的蜗牛,刚探出头,转眼间又缩回自己的保护壳里。 她深深吸气,尽量忽视客厅中那些好奇的目光,快步跑到厨房,将蛋糕盒塞进冰箱,转身冲去二楼卧室,锁上房门。 这间狭小的保姆房,此刻竟成了安详的避风港。 林炽要求不高,只要吃饱穿暖,有床睡,有书读,便心满意足。 * 童汐焰绝食了。 十五岁的少年,个头猛窜却身型单薄,还伤了条腿,想离家出走也走不了多远。 根深蒂固的教养又不允许他付诸暴力,只能做无声的、消极的抵抗。 效果显而易见。 两天后童汐焰昏倒,整个人突然失去意识的那种昏,吓得林苗急忙联系童允武,生怕他有个三长两短。 童允武从公司匆匆赶回家,指挥顾姨一口一口喂他吃饭。他全部吐掉。 “哼,比驴还犟。”童允武绷着脸,叫家庭医生给童汐焰输葡萄糖。 顾姨心疼小少爷,偷偷给人在国外的姑姑童允雯通风报信。 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来电轰炸,妹妹在那端对亲哥破口大骂—— “你敢让我侄子受半点委屈,我饶不了你!” 童允武挂断电话,望着床上苍白冷漠的童汐焰,陷入沉默。 那么温润如玉的人,第一次在林炽面前显露疲态。 她想说点什么,一旁的顾姨喂童汐焰喝水,抬头狠狠瞪她一眼,目光如刀,似乎随时都要扑上来跟她拼命。 林炽顿时僵在原地,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他指着童汐焰脑门,撂下一句“幼稚!”摔门而出。 看得出是真生气,半点不带哄。 林炽是被顾姨提着衣领拽出童汐焰房间的。 童允武回公司了,林苗也不在家,她想找童汐焰单独聊聊,却被顾姨堵在走廊。 顾姨满脸不屑,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只臭虫。 “真可悲,只能抢别人的爸爸。” 虽轻描淡写,却字字诛心。 入夜,林炽彻底失眠,数羊数到一千也毫无困意。 她躺在床上望着漆黑的天花板,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幻觉,不禁打了个冷颤。 呼啸的风砸着玻璃窗,树影婆娑。 这个房子人太少,面积又太大。每当更深夜静,她总有种置身深山老林的错觉,心里瘆得慌。 辗转反侧。 她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两点。有点口渴,端起床头柜上的空杯子走出房门。 走廊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夜灯银光点点。 林炽轻手轻脚地走向一楼客厅的饮水机,弯腰正要接水,眼前倏地闪过一个黑影。 她吓得差点跳起来,杯子掉落在地毯上,咕噜滚到那人脚边,撞上硬邦邦的石膏。 男孩和女孩相视无言。 童汐焰半边脸笼罩在阴影中,半边脸映着夜光。 见他弯腰拾起杯子,林炽下意识伸手去接,那搁在半空中的手却绕了个弯儿。 “睡不着对吗?”他歪嘴一笑,语气轻得像棉絮,“我爸宣布娶你妈进门那天,我就是这状态。” 林炽的心像被针刺中。 “你也不过如此。”她挺直腰板,“嚷嚷着要抗争到底,结果还不是半夜来厨房偷吃。” 他扔给她杯子,示威一般向她展示手中的蓝牙耳机,冷冷地说眼睛是个好东西,希望她也有。 林炽跑去厨房,打开冰箱,面包、蛋糕、火腿肠和其他食物各守其位,没有一丝被动过的痕迹。吧台的储物柜里,饼干、薯片和干果包装袋也完好无损。 真的只是找耳机而已。 她扭过头看向童汐焰,喃喃问至于吗,这样下去会死人的。 童汐焰咳嗽几声,长期未摄入碳水令他更加虚弱。 他拄着拐杖,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楼梯方向走去,又突然停下,似乎被刚才的话题勾起了兴趣,回过头来,问林炽—— “人死后会去哪里?” 第四章孤魂 临近毕业考,童汐焰因伤请假三周。 直升高中对他而言是板上钉钉的事,哪怕彻底不来上课,班主任也毫不担心。 但作为班长,韩舒怡觉得自己有责任探望生病的同学,帮他整理复习笔记。 这个理由显得非常大公无私。 思来想去,决定叫上萧凯源、吴昊和齐鸣西。都是一个圈子里从小玩到大的好友。 三人贼闹腾,刚进门就拉上童汐焰开黑。去他的复习笔记!客厅很快被“哒哒哒哒”的枪声攻陷。 韩舒怡不会打游戏,根本插不上话,尴尬地杵边上,像个门神。 心里后悔不迭,只好安慰自己:能看看他,也是好的。 喜欢他说“好久不见”的样子,悠悠然的样子,甩头发的样子,和其他人碰拳的样子,歪嘴笑的样子,嚼口香糖的样子,手指快速打字的样子,皱眉的样子…… 萧凯源揶揄他拄拐杖,被他轻飘飘地回怼:“这不等着你伺候呢,龟孙。” 就连骂人的样子都很可爱。 而那个害她失魂落魄还置身事外的人,此刻距离她只有三步之遥。 黑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辫。睫毛很长,鼻梁很挺,侧脸线条帅得过分。 午后阳光洒落,在他周身镀上一层浅金的光晕。独属于混血儿的灰棕色眼瞳不经意间与她视线相撞,心跳都漏了一拍。 童汐焰。 嘴唇拢圆,朝两侧咧开,舌尖抵住下齿龈,再张开,吐气。 童,汐,焰。 一半是沉静的潮汐,荡漾着云影天光。 一半是灼热的火焰,疯狂地燃烧盛放。 韩舒怡觉得这名字很绝。 仿佛加了一层滤镜,什么凯呀昊呀和他的差距就像地球到火星,前者是芸芸众生平淡无奇,后者是神仙下凡扰乱人间。 而童汐焰本人确实很梦幻。 初中入学分班考他总分第一,以新生代表身份在开学典礼上致辞,剑眉星目,风光无限; 英文课回答问题,他可以英式美式随意切换口音,标准到让澳洲外教自惭形秽,而他说得最溜的其实是俄语; 马球比赛他是1号前锋,攻防兼备,只要他想进球得分,谁也防不住他,每每打到让对手怀疑人生。 同龄男生基本各有各的幼稚,他却有种超脱世俗的心无旁骛,隔岸观火的泰然自若。 男生群体心服口服的人是他,女生群体讨论最多的人也是他,表白墙上他的名字一天都没下来过,但愣是没听他和谁闹过绯闻。 韩舒怡就这样误打误撞,成为唯一的、和他走得近的、异性朋友。 “啧啧……你和童汐焰,在谈吗?” 偶尔被问及这个问题,夹带着一丝“看不出来啊”的暧昧和瞎起哄。 如果不是她的形象太过伟光正,此类玩笑话估计会铺天盖地。 “我俩因为家里的关系,从小就认识。而且现在这个阶段,好好学习考上理想大学更重要。你要加油哦。” “……不愧是班长。我就说嘛,班长怎么可能那么无聊。” 回复得恰当得体,又不把话说死。即便如此,内心还是涌出一种得意、满足的情绪。 ——我是他唯一的异性朋友。 ——我去过他家很多次哦。 ——别妄想了, 汐焰对你们不感兴趣。 怀着从容不迫的心态,韩舒怡去厨房拿饮料的步伐都变得轻盈起来。 从柜子里给童汐焰拿了罐常温可乐。她笑着转过身,冷不丁看见一个陌生女孩,在玄关处踌躇不前。 * 人死后会去哪里? 林炽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死亡”的概念离她太过遥远。光是应付眼前的生活已让她手忙脚乱、用尽全力,根本没多余的功夫思考这种虚无缥缈的问题。 她最欣赏的艺术家巴斯奎特二十八岁英年早逝,据说是嗑药过量,这种死法很美国。 名气响到烂大街的梵高,三十七岁时在麦田里开枪自尽,他有精神病。 人死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林炽浑身一激灵。 “我劝你……” 还是别和食物过不去比较好。 刚开口,却发现人已经上楼了。 白天,童汐焰仍拒绝进食。 研究表明,人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会变得暴躁。他完美印证了这一点。 林炽搬来后还没听他说过重话,而林苗这次恰好撞他枪口上——他打翻她煮的粥,嘴里淡淡吐出一个字,滚。 童允武还在公司开会,林苗给他打电话,哭得梨花带雨。 家庭医生走后,童汐焰拔掉了输液管。 很快,林炽便接到童允武的来电:汐焰是个倔脾气,你去劝劝他吧,爸爸有事走不开。 林炽答应了,然后将所有东西搬去新房间。 保姆房是顾姨安排的,童允武让她搬到童汐焰隔壁。 新卧室很大,明亮的地中海风格。踩在柔软的土耳其地毯上,她却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夜里,这个家又变回冷冷清清的状态。 为了不刺激童汐焰,林苗暂住附近的酒店,这是作为父亲的童允武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这个没有大人的家就像一叶孤舟,在茫茫黑暗中不知驶向何方。 林炽趿拉着拖鞋下楼,打开厨房的灯,从冰箱中取出那块早该交给童汐焰的柠檬蛋糕。 轻手轻脚地来到他房间门外,裹足不前。 她可以把蛋糕就这么放在门口,但八成会被当做垃圾直接扔掉。 咚。 试探性地敲门。没人应。 她按下门把手,门没锁。 轻轻推开门,室内漆黑幽暗,月光透过玻璃窗稀稀疏疏洒进来,勾勒出角落一个高大的阴影。 林炽的心顿时狂跳,差点把蛋糕打翻在地!下意识打开手机照明,才看清楚是童汐焰。 他拄着拐杖立在墙边,消瘦的身型像棵枯木,风一吹就能倒。 照明光线打过来,他回过头,脸上无悲无喜。 但林炽仿佛能透过那双冷淡的眼眸,看到他内心隐藏的狂风暴雨。 墙上挂着一个女人的巨幅照片。 混血儿的脸庞,头戴欧式礼帽,身着黑色连衣裙,像好莱坞老电影的女主角。 童汐焰原封不动地继承了她的浓颜和贵气。 “……这是你妈妈?” 听童允武说,他前妻多年前就去世了,骨灰埋在市郊的将军山墓园。 那场车祸很惨烈,童汐焰幸运捡回一条命。 “出去。” 林炽忽略他的逐客令,径直走上前,把蛋糕放到他床头,做好跟他死磕的心理准备。 “你吃完我就走。” 童汐焰挑眉,细细打量林炽,表情有点古怪,像是在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案子。 “这么快就进入好妹妹的角色了?” “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有,但你不敢。” “我不认为绝食是什么高明的行为。”林炽直勾勾看着他,“相反,这很幼稚。” 童汐焰蹙眉:“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要用别人的过错惩罚自己呢?” 她轻声叹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一些,“如果这桩婚姻是个错误,该检讨的人应该是他们……哥,你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谁是你哥!” 林炽打开床头灯,周围立刻被暗橘色的光照亮。 童汐焰的卧室走黑白极简风,第一眼感觉很高级,实则空空荡荡,没有人间烟火味。 正如他本人,看似拥有一切,有那么多保姆照料和朋友簇拥,可当白天盛大的狂欢退散,夜里剩下的,只有一个孤魂。 室内静得出奇,只听见对方浅浅的呼吸。 “……你之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林炽说,“死亡夺走的只是我们的肉体,而灵魂不灭。人死后会陪在爱的人身边,你妈妈肯定很爱你,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 沉默半晌。 童汐焰眯起眼,一瘸一拐地回到床边,倏地从枕头下抽出一把银色手枪,直指她脑门! 枪口明晃晃一团漆黑,林炽差点尖叫出声,后背涌起一阵寒意! “……”她往后倒退几步,枪口一直瞄准她! 身子抖如筛糠,双腿也不听使唤,想跑却使不出任何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地上。 童汐焰无声地笑了,眼中透着几分狡黠,似乎非常享受她瑟瑟发抖的样子,随即扣动扳机! “啊——” 林炽双手抱头,眼眶噙满泪水,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一秒,两秒,三秒…… 挂钟的指针滴答作响。 ?! 她居然还活着,心脏还在跳动。 “切,逗你玩。” 他扬手一扔,手枪落在她身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炽大口喘气,颤抖着拾起手枪。 是模型,但质感非常逼真。 这个混蛋。 “……你满意了吗?!不爽的话继续吓唬我啊,病恹恹的有什么意思!” 说完便冲过去掰下一小块蛋糕,直直往他嘴里塞,速度之快让童汐焰当场愣住。 待他反应过来,立刻吐掉,皱眉说你有毛病吧! “我知道饿肚子是什么感觉,很痛苦,肠子和胃都搅在一起的那种痛!” “我被我妈放养长大,家里永远冷锅冷灶,最窘迫的时候只能去夜市捡剩饭剩菜。你条件这么好还不珍惜,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幼稚鬼……有种就精神百倍地活下去啊!” 她哽咽着,泪水滴答、滴答,最终如瀑布般喷涌而出。 “……”童汐焰不语,眉头皱得更深。 “蛋糕,是爸特意给你买的……他说你不爱吃甜食,但每次都会点这家的柠檬蛋糕……而我呢?没人关心我爱吃什么。算我求你,别折磨自己,别伤爸的心,好吗?你和我不一样,你的命很珍贵……” 那一晚,林炽趴在童汐焰床边哭了好久,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 她所渴望的,不过是寻常人的幸福罢了…… 为什么上帝要这样对她呢?为什么赋予她这样不堪的身世呢? 童汐焰默默凝视着林炽。 看她吸溜鼻涕,看她胡言乱语。 看她困得阖上眼睛,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他忽然发现,她和她那个婊子妈其实一点儿也不像。 林苗艳俗,让童汐焰感到反胃。 而林炽有一张厌世脸,像秋夜清冷的月亮,这让她的讨好显得有点蹩脚。 …… 片刻后。 “以后有你好受的……” 童汐焰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轻轻地,端起床头柜上那块不再新鲜的柠檬蛋糕。 第五章不熟 童汐焰脚伤好后彻底不上课了,飞去澳大利亚练滑雪,朋友圈不发动态,也不回复班级群的任何消息,铁了心玩消失。 韩舒怡知道他心情很差。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父亲娶小三进门,对童汐焰这样的豪门少爷而言都是奇耻大辱。 没办法改变既定事实,所以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他这么一走了之,把韩舒怡的魂儿也勾走了。 没有他的暑假变得无比漫长。 每天做完补习班的作业,她会换上睡衣,躺在床上,点开手机,习惯性地反复刷他的微信和ins:不露脸的自拍,捷克狼犬,雪山,日料,潮牌,度假别墅…… 好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每次给他发消息都会斟酌字句。字数太多不好,表情包太俏皮也不好…… 思来想去,打下一段话,不满意,删掉煽情的后半段。 门外,妈妈督促她时间不早了赶紧熄灯睡觉。 韩舒怡心不在焉地应了声,这才磨磨蹭蹭点击发送—— 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她最想表达的是“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化繁为简就是“我很想你。” 但考虑到自己目前不是童汐焰的女朋友,发这句话似乎不太合适。 消息发出去后,脸不自觉地变得滚烫。她连忙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灯,在黑暗中假装自己要睡觉,实则心里一跳一跳。 不到十分钟手机屏就亮起光。 童汐焰回复:快了。 寂静的深夜瞬间仿佛有烟花绽放。韩舒怡抱着手机,嘴角忍不住上扬。 高一入学分班考,韩舒怡总分排名第一,校方却临时取消了成绩分班制,改为随机分班。 家长们众说纷纭。 韩舒怡心知肚明,真实原因根本不是校方所谓的促进教育公平。 是因为童汐焰。 那场考试他交了白卷。他爸是校董。 童汐焰脑子灵光得不像关系户。 韩舒怡和他同窗九年,从来没考过他。 两人每次的分数差距并不大,也就五到八分。 像是精准计算出她的实力,再出其不意地超越,时间久了便成为韩舒怡翻不过去的大山。 就没见过这么牛的二世祖。 每次发榜,她和他的名字永远连在一起,难分难舍。 说老实话,韩舒怡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这次考年级第一没什么值得庆祝的。聚会时父母跟其他亲戚炫耀,韩舒怡只是默默微笑,有种胜之不武的心虚感。 除了考不过童汐焰,她身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她的生日距离处女座还差个狮子座,但她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完美主义者。 韩舒怡和童汐焰被分到高一五班。 受家庭影响,这段时间童汐焰状态不稳定,而韩舒怡毫无悬念地被选为班长。 课间,她被叫到办公室。 骄阳穿过玻璃窗,碎金一般洒落在茶杯里,衬着茶叶更绿。茶水升腾的热气氤氲满室。 班主任握住她的手,目光像看亲女儿般慈祥。 班里要来一名新同学,叫林炽。她英语不够好,得有个人帮她尽快适应新环境。 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自然落到班长头上。 韩舒怡心里一惊。 她记得这个名字,甚至与林炽有过一面之缘。 没想到童叔叔会安排林炽和他们同班…… 班主任说:“校董跟我打过招呼。你要多帮助她,让她尽快跟上咱们的授课进度。呃……关于她的身份嘛,校董希望保持低调,以免影响到童汐焰。你明白就好。” 韩舒怡望着窗外飘落的秋叶,思绪也跟着飘。 她还年少,很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她不明白为什么童阿姨怀孕没多久,童叔叔就出轨;不明白一个女人为什么要为已婚男人生孩子;不明白这对母女为什么这么厚脸皮地搬进童家…… 她不明白,成年人本应是顶天立地的存在,为什么会犯很多低级错误,还堂而皇之地让自己的孩子来承受一切伤害。 * 当林炽踏入教室那一刻,班里那些昏昏欲睡的男生瞬间来了精神,一个个像狼见到羊,狗见到肉。 她有一双猫儿般沉静的大眼睛。腰细腿长,黑发如瀑,皮肤白得反光,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坐到韩舒怡旁边。 近距离看林炽,韩舒怡愈发感觉她的气质不像同龄人。 明明都是同款制服,穿在她身上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勾勒出凹凸的曲线,看得人心痒痒……很难用语言形容。 她此刻还不懂。 后来才明白,那气质说不好听点叫婊气,说好听点叫女人味。 青春期男生好像特别吃这一款,又或许新鲜事物总会触发人的好奇心。一下课,林炽就被几个胆大的纨绔子弟包围,问她手机号多少、放学后想去哪儿玩。 林炽不笑也不搭腔,像一只充满戒备的刺猬。 韩舒怡在一旁越听越不舒服。 “你们过分了啊,别打扰新同学!” 像赶苍蝇似的把人赶走,耳根子终于清净了。韩舒怡指着教室后排告诉林炽,想学习就别搭理那些男生,很无聊。 从前排到后排,不远的距离,却因班主任遵循成绩排位的传统,形成一堵透明的墙,把好学生和差生分隔开。 林炽回头望去,看到最后一排的童汐焰。 周围男生嘻嘻哈哈谈天说地,他托腮玩手机,制服随意敞开着,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别人搂他肩,凑他耳边说些什么,他也只是满不在乎地痞笑,眼皮都不抬一下,独善其身。 “他……?”林炽眨了眨眼,似乎很惊讶童汐焰身处差生行列。 韩舒怡的视线跟着落向后方,飞快一瞥,不着痕迹地收回。 “汐焰没告诉你吗?”韩舒怡压低声音说,“他分班考交了白卷。” 林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韩舒怡感到很意外,又忍不住暗暗庆幸。 看来童汐焰真的很讨厌她,不屑与她交流……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却像两条平行线般泾渭分明。 其实有很多问题憋在心里,譬如你们在家聊些什么?会一起用餐吗?他冲你发脾气吗?他穿睡衣是什么样呢?…… 相识多年也有无法打破的社交距离,所以抓心挠肺。 韩舒怡羞于暴露自己的窥视欲,盯着她微微上扬的明媚眼眸,最终吐出四个字:“你怎么想?” ——你怎么想? 林炽陷入沉默。 童汐焰消失了整整三个月,上周才回国,像躲避灾星一般不待见她们。 林苗巴结他,给他烧了一桌菜,他一口没动,吩咐顾姨喂狗吃,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上楼,“嘭!”地关房间门。 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懒得说。 “哎~当人后妈,勇气可嘉。”林苗倒也不恼,慢悠悠吃着自己的炖排骨,右手拇指贴着创可贴,是切菜时不小心割破的。 林苗收起笑容,告诫女儿机灵点,别和你哥硬碰硬,人家将来是铁板钉钉的继承人。 “女孩子只要学会示弱,男人就不会为难你,懂不,小兔子?”林苗难得语重心长。 林炽放下碗筷,点头。 林炽想留在这个家,想读高中,想考大学。 如果爸爸没把她们母女俩接过来,她现在极有可能在会所上班、每天不是被灌酒就是被揩油。 鱼儿体验过鱼缸的逼仄,才会无比贪恋大海的广阔。 她再也不想回到原本的生活。 晚上,她敲响隔壁的房门,轻声问:“哥,我手机充电器坏了,可以借一下充电器吗?” 又不理她。 门没锁,她索性推开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童汐焰推开里面浴室的门。 热气蒸腾,他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耳边和肩头,胸膛赤裸,独属于少年的肌肉线条流畅紧致,浴巾系在腰间,冷白的肌肤透着一丝莹莹的粉。 他比暑假前又高了些,左耳一排耳钉,脖颈挂着十字架银链,帅得张牙舞爪。 “怎么?”他斜睨她,面露不屑,“发骚了,想陪我洗鸳鸯浴?” 林炽呼吸一窒,被他恶劣的玩笑搞得头皮发麻。 “……对不起!”她立刻转身回房,锁门,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懊悔不已。 其实充电器没坏。 她只是……想借这个理由,和童汐焰说两句话而已。 谁知恰好撞见他刚洗完澡的......裸体。 老天啊。 她活十五年都没这么尴尬过。 当韩舒怡问“你怎么想”,林炽的脑海中不受控地浮现出童汐焰昨晚开玩笑的样子。 “……我和他不熟。”林炽结束话题,表情有点不自然。 第六章暗流 与林炽相反,韩舒怡和他很熟。 从小学到高中,彼此之间像读一本翻了九年的书,对每一章每一页都了如指掌。 她甚至见过童汐焰的妈妈。 彼时韩舒怡不过五、六岁,乖巧可爱,很讨长辈喜欢。 爸爸带她去长辈的社交场,童妈妈一见到她就亲她的额头,还抱起来举高高,说自己也想有一个小棉袄。 斯人已逝,音容犹在,笑貌宛存。 韩舒怡难以想象童汐焰丧母的伤痛。他从未对外人表露过,像雨后的浓雾,让人捉摸不透。 但显而易见的是,父亲再婚后,童汐焰彻底变了。 他不交作业,时常翘课,不是去电竞酒店打游戏就是去篮球场打球,和那些不爱读书的纨绔混在一起,也频繁缺席马球校队训练。 全然没有以前优等生的风采。 班主任给他口头警告,罚他写检讨,他仍我行我素,像匹脱缰的野马。 韩舒怡肩上的负担因而变得更重。 国际学校是全英文授课。 林炽基础差,听外教讲课如听天书,全仰仗韩舒怡帮她翻译和记笔记。 童汐焰那边也要时刻盯梢,否则一不留神就被他逃掉随堂测验。 班里只有韩舒怡知道林炽的真实身份。 同学们隐约听说童父再婚了。童汐焰的态度很明确,不说,就是不想说。同学们太了解他的小爷脾气,没人敢主动撞枪口上,私底下八卦两句就够了。 兄妹俩很注意避嫌,在学校毫无互动,连一句对话、一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童汐焰每天专车接送,林炽坐地铁上下学。 明明是一家人,却比谁都陌生。 很怪异,但情有可原。 韩舒怡将一切看在眼里,装作毫不知情。 她依然是童汐焰圈子里唯一的异性朋友,几个人放学后约吃饭或约打台球都会叫上她。 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停在校门口,童汐焰被兄弟簇拥着,双手插兜,背包斜挎在肩头,侧过脸,懒洋洋地朝她招手,耳钉折射出银光。 周围女生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夹杂着“她凭什么呀”的窃窃私语声。 韩舒怡挺直了背穿过人群,优越感就像雨后春笋般在心底疯长。 但今天她要婉拒他。 “你们玩吧,我有事。”她报以微笑,看着微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真美好,像电影画面一样。 “诶~班长不在岂不是很无聊……”萧凯源和齐鸣西就爱插科打诨。 一片泛黄的银杏叶被风打落童汐焰的肩上。 韩舒怡心里一动,正想帮他把落叶扫掉,这时,她发现童汐焰将视线移到了她身后,微微挑眉。 她跟着回头,只见林炽朝这边走来,白皙的脸庞泛起些许红晕,长发随着步伐轻晃。 林炽直视着她,将米色围巾围巾围在脖子上:“抱歉,我来晚了。” 韩舒怡对童汐焰说:“我要辅导林炽英语。” 毕竟是班主任交代的事,她责无旁贷。 旁边的萧凯源和齐鸣西停止嬉笑,看看林炽,又小心翼翼地看童汐焰。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说了句“知道了,”用手势示意大伙儿赶紧上车,留给林炽一个冷漠精致的侧脸。 明明是哥哥,和妹妹。 回家路上林炽很少说话,韩舒怡不问问题,她就安静地跟随。 韩家住市中心的高级公寓,离学校只有十分钟距离。 上电梯要刷卡,韩舒怡打开书包翻找,很不巧,电梯卡居然不在她常放的书包外侧。 “不会是落在家里了吧……” 林炽告诉她有人来了。 “这个公寓的电梯卡只能刷自己所在的楼层。”韩舒怡说着,终于在书包的夹层里找到了卡。 林炽进屋后不乱瞄,也不乱碰,一坐下就掏出书本进入正题。 她词汇量不行,背课文也费劲儿。 韩舒怡明知故问:你哥英语那么溜,为什么不请他陪你练练呢? 林炽正低头用荧光笔标记课文的语法点,几缕碎发顺着耳边自然垂落,泛着乌亮光泽。 “他讨厌我。”语气平静无波。 但韩舒怡的建议确实启发了她。 晚上回到家,客厅热热闹闹。 几个男生坐在沙发上看英超联赛,富勒姆对切尔西。 童汐焰交际广,这次来家里的是生面孔,还是不会讲中文的华裔,一连串英语从嘴里噼里啪啦冒出来,像打机关枪。 林炽脱掉鞋,放下背包,迎着男生们好奇的目光走向厨房。 从冰箱里取出一盒蓝莓和一瓶酸奶,来到客厅,安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男生们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童汐焰忍不住扭头,瞥她一眼。 林炽抓起蓝莓含进嘴里,轻咬着,看着超大液晶屏里球员们奔跑的身影。 长发如瀑,制服短裙下,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交迭在一起。 蓝莓将她的腮帮撑得稍稍鼓起,饱满的唇得到浸润,娇艳欲滴。 “Damn,who is she? Fucking hot.”(卧槽,这谁啊?好辣。) “Bro, you got a new girlfriend?”(哥们,你交了新女友吗?) 童汐焰比了个中指,聒噪的男生们立刻闭嘴。 他冷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炽:“你干嘛呢?” “练听力。”林炽拧开瓶盖,小口喝酸奶。 童汐焰“切”了一声,正准备转移视线,忽然捕捉到她嘴角残留的一滴酸奶。 乳白色。 然后,林炽伸出猫一般的小舌,舔了舔。 大脑瞬间短路。 “Fuck……”童汐焰强迫自己无视她,上下滚动的喉结却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觉得自己全身都快烧起来了。 坐立不安。 * 韩舒怡每天放学后都帮林炽辅导英语,这样她上课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为表感谢,林炽送给她一幅油画。 画的是韩舒怡的半身像,色彩浓烈鲜艳,手法颇有野兽主义的味道。 站在高中生的角度来说画的很棒,但韩舒怡家一向只挂大师作品。 “你喜欢艺术?” 林炽点头。 于是,韩舒怡领她去了父亲的书房。 四面墙的书柜,书满得快溢出来。 有一块区域收藏的都是限量版画册,从古典的拉斐尔、提香、波提切利,到现代的达利、毕加索、波洛克…… 林炽眼中放光,对这些作品如数家珍。 她从中抽出一本厚如板砖的巴斯奎特画册,像终于找到稀世珍宝的淘金者,小心翼翼地捧在怀里。 “这本好像绝版了,市图书馆都没有。” 被她罕见的热情感染,韩舒怡内心竟萌生出一丝羡慕。 她从小到大学过很多才艺,钢琴、古典舞、马术……但都像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 “这些画册都可以借你,看完还回来就行。”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她们应该能成为非常要好的朋友。 周五的傍晚,天空被夕阳浸染成虾子红,秋风衔着鸟鸣,悠悠远远。 课本摊在茶几上,韩舒怡和林炽互相听写生词。 立柜旁的蓝色水缸中,五彩斑斓的金鱼缓缓游动,鱼尾甩掉细沙。 鱼儿的世界简单得没有任何烦恼。 本子写完一页,韩舒怡盯着adolescence这个词,突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童汐焰正在经历adolescence。” 林炽没反应过来:“什么?” “青春期嘛,就会变得敏感又叛逆,偏要和老师家长对着干。” 林炽咬着笔杆想了想,不置可否。 “生理课老师讲过,青春期的另一大特点就是会对异性产生兴趣……”韩舒怡话锋一转,“班里有你喜欢的男生吗,林炽?” 林炽耸肩,摊手。 韩舒怡不禁睁大双眼:“但你收到不少表白信吧,一个都瞧不上?” 林炽摇头说:“他们都很幼稚。” “……” “这个年纪的男生大都满脑子黄色废料。没意思。” 韩舒怡被她大胆的发言惊到,写字的钢笔停在纸上,墨水逐渐渗开。 韩舒怡下意识脱口而出:“我觉得童汐焰还好呀……” 林炽一怔。 忽地,她轻笑出声,眼睛亮闪闪的,像只狡黠的小狐狸。 韩舒怡问为什么笑,她说想起一件很好玩的事。 “昨天晚上,童汐焰的几个朋友来家里打游戏,边玩边侃大山。我下楼取零食,恰好听到他们在聊日本AV女优,说谁谁声音甜,谁谁身材好……” AV女优…… 韩舒怡顿时心跳加速,脸颊滚烫如烙铁。 “然后他们嘻嘻哈哈地问童汐焰喜欢哪个女优,你猜他怎么说?” “……我不知道。” 林炽翻个白眼,满脸的不屑一顾。 “他说,喜欢胸大的。” 第七章初吻 这一年的滨城,降温来得猝不及防,前几天穿长袖都嫌热,现在冷得要披件夹克。 但外面刮的风再冷,都不及童允武此刻的表情这般让人心口发颤。 筷子“啪”的被摔在桌上,他看着对面的童汐焰,凛若冰霜。 周五的单元测试,童汐焰又交了白卷,成绩全班垫底。 “……班主任都投诉到我这儿了!你还想翻天不成?童汐焰我警告你,家里出钱不是为了让你混日子的!” 林炽低头喝汤,一言不发。 旁边的林苗劝童允武消消气,无名指上的钻戒璀璨夺目。 童汐焰似笑非笑,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眼中透着“偏要和你对着干”的执拗:“爸,人生有污点是什么感受,说来听听?” 林炽本以为今晚的家庭聚餐会演变成一场腥风血雨,谁知童允武居然笑道:“就凭你?还不至于成为我的人生污点。你现在所能仰仗的,不过是我对你的一点期望罢了。” “……” “你要真想成为童家之耻,不如杀人放火来得痛快些。但你不会,童汐焰,凭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了解,你能做出的最惊天动地的事就是自裁。” “……” “可你狠得下心吗?别忘了,你的命是用素年的命换来的。” 话音刚落,童汐焰重重地一掌拍桌上,眉头紧拧,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你没资格提我妈!” 童允武面不改色:“你现在仍在童氏继承人的考虑范围之内……但未来并非没有变数,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 童汐焰攥住拳头,阴沉沉地盯着父亲和继母。 声音很凉很凉:“别告诉我,你还要塞给我一个弟弟。” “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不是吗?”童允武说,“决定权在你,不在我。” 林炽听后心里一惊,拿汤匙的手僵在半空中。 好个直击要害的谈判,一剑封喉。 “呵。” 童汐焰自嘲地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有种被人压在五指山下的无力感。 他走过去打开冰箱,随手抽出一瓶冰镇可乐,“滋啦”撕开拉环,仰头猛灌,似乎在逼自己冷静下来,随后坐回餐桌前,拿起筷子,夹菜,吃饭。 童允武问:“寒假什么计划?” 童汐焰沉默片刻,答:“滑雪。” “让林炽也学学。没啥坏处。” “……嗯。” “我跟李师傅打过招呼,从下周开始,你和林炽一起坐车上下学。” 童汐焰动作一怔,垂下眼帘,仿佛被抽掉了全部的精气神:“嗯。” 林炽对上童允武温和的目光,顿时心乱如麻,开口道:“爸,其实我不用……” “这事就这么定了。” 童允武一锤定音,林炽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四个貌合神离的人,在尴尬的氛围中夹着菜。 头顶的水晶吊灯没带来一丝温馨感,暖橙色灯光能照亮室内,却照不亮人心的暗面。 最终还是林苗打破沉默,笑吟吟地说林炽这段时间成绩有进步,绘画作品还拿了学校艺术节特等奖,从美院请来的老师都夸她有天分…… 林炽不发话,像个安静的展览品。 “吃饱了。”童汐焰放下碗筷,起身就走。 童允武叫住他:“你姑回滨城了。” “嗯。” “需不需要给你安排一对一心理辅导?” 童汐焰背对着他们,林炽看不透他的表情,只听见低沉的笑声。 “爸,我没病。” 不是他病了,是这个世界坏掉了。 周末他又玩失踪,晚上十点了都不知道人在哪儿,电话打过去也没人接。 天气预报说受冷暖气流影响,城市可能会下一场雷雨。 “净给我添麻烦。”童允武掐灭雪茄,吩咐司机师傅去找人。 林苗给他炖了安神养心的桂圆莲子汤。童汐焰越叛逆,就越凸显她识大体。 美艳又温顺的小三,全天下没几个男人抵挡得住。 林炽蜷腿坐在落地窗边,望着黑云翻墨的天。 捷克狼犬Zett在窗前走来走去,摇动尾巴,焦急地等待主人归家。 叮。手机突然蹦出一条陌生好友请求。 微信名为“萧。” 指腹划开屏幕,看到“萧”给她发的信息——你哥醉了。 昏昏欲睡的大脑立刻像被猛击了一下。 林炽通过对方的好友请求——麻烦给我发定位。 来不及找雨伞,她直接冲出家门,打出租车来到萧凯源发的定位。 到达酒吧时,天空开始飘雨。 烟味和香水味扑面而来。人声嘈杂,灯红酒绿,呼出的热气吹散深夜的寒意。 林炽推开二楼包厢的门。 暗紫色灯光扫过地上凌乱的烟头,扫过歪七扭八的空酒瓶。 童汐焰斜靠在卡座上,左手撑头,半眯着眼。 萧凯源说“你妹来找你了,”他充耳不闻,从口袋里摸出烟,伴随Zippo打火机清脆的一声响,“咔嚓,”熟练地点燃。 一瞬间火光闪烁,照亮他深沉如海的眼眸,和骨节分明的手指。 周围人醉的醉,瘫的瘫。 林炽缓缓走到他面前,垂在身侧的手捏了捏衣袖:“……哥,我们回家吧。” “呵。”童汐焰抬眼,无所谓地笑了笑,随意扎在脑后的黑发透着桀骜,身上笼罩着一股低气压。 两人视线相对,一个平静,一个戏谑。 “怎么,想讨好我?” 他懒散地说着,香烟放嘴里深吸一口,吐出淡灰色烟雾,仿佛心中愁云的具象化。 林炽默默点头。 她需要讨好他。 这是她在这个复杂的家里生存下去的必要条件。 所以她绝对不会再像第一天那样对他大吼大叫。 她要收起尖牙利爪,扮演一只温柔顺从的猫儿。 “——女孩子只要学会示弱,男人就不会为难你。” 拜小三妈妈所赐,她似乎天生就懂得怎么征服异性,怎么以柔克刚。 透过朦胧的烟雾,林炽看到他的眼眶有点泛红。 “哥,我们回家吧。”她咽了口唾沫,重复道。 童汐焰收回嘴角的笑意,漫不经心地说:“求我啊。” 林炽没有丝毫犹豫:“我求你。” “这么乖?不愧是贱女人的种。” 窗外一声惊雷,大滴大滴的雨点从天上泼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心头像是被针刺痛了一下,林炽睫毛颤抖着,轻咬下唇:“爸很担心你。” “哦。”童汐焰随手指向窗外,“站外面等着,雨停了我就跟你回家。” “……真的吗?” “你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吗?” 望着女孩离去的窈窕背影,童汐焰嗤笑一声,拍了下旁边萧凯源的肩膀:“发什么呆呢?继续喝。” 萧凯源连忙摆手,语无伦次:“不行了哥们……再喝就要吐了!我认输我认输!” “……切,没劲儿。” 楼下音乐吵闹,包厢灯光流转。 周围人都被他喝倒了,歪七扭八地靠在一块儿打鼾。 童汐焰揉了揉脸,瘫倒在卡座上,觉得这个世界真没劲儿。 不免开始思考死后的世界。妈妈所在的天堂一定比这里美好。 想着想着......耳边猛然回荡起那句“有种就精神百倍地活下去啊!” 童汐焰浑身一激灵,像是被泼了盆冷水,混沌的意识彻底清醒,抓起外套就冲了出去。 林炽…… 林炽…… 大雨如注,寒风凛冽。 女孩站在酒吧门外,长发被淋透,雨水肆意打在脸上,看起来像楚楚可怜的泪,顺着脖颈流进单薄的毛衫里。 十几年的教养被他弃之脑后,边用外套罩住她的头,边气急败坏地大吼:“你疯了吗!” ——为什么要等他! ——为什么不伸出利爪跟他对抗! ——为什么……她孤零零站在雨中的样子,竟会让他感到心痛。 林炽肩膀瑟缩了一下,还没开口就被童汐焰扣住后颈。 宽大的外套罩在两人头上,隔绝雨雾。 浓烈的酒气像网一般将她包裹,毫无退路可言。 林炽大脑一片空白,随即他便毫不犹豫地贴过来,唇齿相接,气息温热,触感柔软。 “呜,哥……” 预料到她后撤的意图,控制后颈的左手微微用力,右手则强势地箍住她的细腰。 “别躲,别怕。”他侧过脸,下巴抵着她轻薄的肩,在她耳边低低地喘息,“你不是想讨好我吗,炽儿?” 亲昵的话语令林炽一怔,忘记挣扎。 滂沱的雨声似乎离她远去,天地间只剩下两人如鼓的心跳声。 童汐焰勾起嘴角,再次撬开那饱满的唇。 呼吸变得紊乱而粗重。他含住妹妹湿润的小舌,辗转厮磨,生涩而激烈地深吻。她轻颤着承受,每一次不知所措的闪躲都让他欲火更烈。 初次尝鲜的他贪婪地索取,借着酒醉尽情放纵自己。 大雨渐渐停止,他的唇舌依然与妹妹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啊。 老天爷。 疯的人是他才对。 第八章春梦 七点的闹钟把林炽吵醒。整个人昏昏沉沉,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用体温计一量:37.8℃,低烧。 都怪童汐焰。 打着哈欠下楼吃早餐,始作俑者的电话一通接一通地打来,像恼人的小石子,不断敲击光滑透明的早晨。 “限你两分钟内上车。”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漠。 “……要不你别等我了。”林炽不免联想到那个荒唐的吻,脸颊一热。 “你想看李师傅工资被扣吗?赶紧。” 倒也不希望无辜人士受牵连。林炽果断将红豆面包和橙汁塞进包里,朝门外走去。 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门口。 第一次和童汐焰坐车上学,林炽心里很别扭。 更何况又经历了昨晚的事……正常人不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们可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兄妹怎么能接吻呢? 偏偏这家伙酒醒后也不解释,优哉游哉地读小说。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身上,衬得眉眼愈发矜贵立体。 制服外套拉链大喇喇敞开着,露出黑色卫衣,长腿随意伸展,AJ鞋红得耀眼。面向她的左耳明晃晃挂着一排耳钉,张扬肆意。 林炽叹了口气,戴上耳机,边听音乐边刷社交媒体,努力忽视旁边那尊不怒自威的大佛。 她不知道,佛压根不是佛。 佛表面镇定自若,实则失魂落魄。 欲因爱生,命因欲有。 童汐焰压根没睡好。凌晨五点从梦中惊醒,下腹胀得难受。 他做了个春梦。 梦里他掀开帷幔,只见林炽缓缓解开蕾丝睡裙,趴在床上的姿势分外妖娆,乌发披散,红唇微张。 声音又娇又魅:“哥……”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忘记了,只剩本能的欲望。 他毫不犹豫将女孩压在身下,掰开白皙纤长的腿,狰狞的性器贯入阴穴,极致的紧致令他彻底迷失自我,发狠猛干。 她伸出手臂环绕他的脖颈,求他轻一点、慢一点,殊不知这样的自己有多诱人。 他伸出舌头舔舐她的耳垂,大手罩住她饱满的乳房,撩拨、揉捏,指尖玩弄粉嫩的乳头,满意地听着女孩的痛苦呻吟逐渐变为喘息。 “射到里面好不好?”他坏笑着箍住她的纤腰,大力抽插。 “啊,不要……” 放浪形骸,又酣畅淋漓。 童汐焰猛地睁开眼,后背大汗涔涔,喉咙干渴难耐。 他颤抖着动了动手指,仿佛还能感受到梦中美妙的触感,香甜柔软。 想到林炽此刻正在隔壁酣睡,腹中更是升起一团邪火,焦躁不已。 童汐焰深深呼吸,手伸进内裤里,握住勃起的性器,有规律地上下撸动。 寂静的清晨沾染上一丝淫靡的味道。童汐焰眯眼回想着梦中的场景,手速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粗。 仿佛能看到林炽泪眼盈盈,白皙的乳房随着他的动作而剧烈晃动:“哥,好痛......” 真想肏死她。 “呃……”他身躯一僵,在罪恶的幻想中射了出来。 上学路上,车水马龙。 梦里被他干到喷水的女孩,此刻就坐在他身边不远处。 林炽小口嚼着红豆面包,拇指上下滑动手机屏。 滨城国际的秋冬制服很有设计感,几天前她上传了几张身着制服的街拍,小爆一把,账号粉丝涨了不少。 后台有一些同校男生跟她搭讪,问她几年几班,也有商家发来的合作私信。 就在她噼里啪啦打字时,车向右转,斜后方突然窜出一辆摩托车,骑得飞快。 李师傅大惊,眼瞅车头就要撞到摩托车,拼命转动方向盘!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炽不受控地朝右边滑去,整个身子结结实实砸在童汐焰怀里。 头贴着腿。 臀贴着臀。 丝袜隔着裤子,能清晰感受到他结实的腿部肌肉。 耳机掉落,悠扬的钢琴曲中断。 李师傅大骂那摩托车主不要命,又带着一脸歉意问两人有没有事。 林炽说没事,艰难地起身,却发现发丝被童汐焰的制服拉链卡住,扯得她头皮一痛。 她无心思考其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正搭在童汐焰两腿之间。 “……能帮帮我吗,哥?”她说。 “别动。” 童汐焰合上小说,低头拨弄她的头发。 那一刻,他们脸靠的很近,能听到彼此浅浅的呼吸。 发丝沾染上温润的热气,林炽不禁缩了缩脖子。 暗流涌动。 一重获自由便弹起身子坐回原位,整理好衣裙,才想起跟他道谢。 童汐焰侧过头,今早第一次与林炽目光交错,深邃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后。蜻蜓点水般迅速移开。 “……身上一股味儿。” 难以言喻的香味从她的皮肤、发丝、颈间散发出来,萦绕在他鼻尖,渗透进每个细胞。 像有毒的红苹果,诱惑着人想咬一口,尝尝是否真如想象中那么甜。 林炽捋了捋长发:“噢,是一个新品牌给我寄的香水样品。” 童汐焰冷哼一声,扶额看向窗外。 林炽怕他嫌味儿呛,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里,捧着手机,专心回复商家私信。 压根没注意到童汐焰逐渐泛红的耳根。 * 上午的课结束后,高中部学生齐聚礼堂。 入口处挂着鲜红的横幅:热烈欢迎荣誉校友童允雯,回母校开展心理学讲座。 林炽还没见过姑姑童允雯,据说她被童允武再婚这事气得连夜飞去美国,直到现在才勉强接受,答应回国过年。 早在搬进童家之前,她就听闻过童允雯的鼎鼎大名。 豪门千金,社交名媛,年轻时豪放叛逆,混迹于滨城各个酒吧夜店。 那些失态的醉酒照大都被媒体撤掉了,估计童家没少花钱公关。但林炽仍在某个白富美爆料号上刷到过她的花边新闻,足以证明其影响力之大。 大小姐不知哪天突然想开了,去普林斯顿大学老老实实读了个心理学硕士,洗掉一身叛逆,荣归故里,开了家心理咨询工作室。 又凭借童家的人脉,被各大高校和企业奉为上宾。 其中就包括她的母校,滨城国际。 礼堂内一片嬉笑喧闹声。 林炽和韩舒怡坐在中间靠前的位置。 刚坐下没多久,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炽回过头,一个留三七分短发的男生举着手机问她:“请问你是网红SHIKO吗?” 屏幕中显示着她的社交账号主页。 “有事吗?” 男生笑逐颜开:“咱们能加个微信吗?我叫方睿凡,高三二班。” 林炽正要拒绝,方睿凡压低声音说:“卖学长个面子吧,学妹。大庭广众之下被拒很丢脸,我兄弟们都看着呢。你可以过后删掉我。” “……” 有点道德绑架的意思。 林炽无所谓地笑笑,给了微信号。 童允雯在万众瞩目下闪亮登台。 是真的很闪,蜜棕色波浪卷发,紫罗兰色毛呢西服套装, 钻石项链和耳环,完全没有普通人印象中心理学专家的样子。 掌声雷动。 童允雯接过学生代表的献花,笑容明艳动人,像阳光碾碎了扑在脸上,黑亮的大眼睛宝光璀璨—— “感谢母校邀请,让我有机会和学弟学妹们聊聊天,下次记得请我吃饭啊!” 台下顿时哄堂大笑。 正因开头这个调侃,整个讲座基调变得活泼很多。 “……你们这一代人太早熟了,各种家庭啊恋爱啊交友烦恼。我听校长说,高中部去年就有几个因抑郁症退学的。为了保障你们的身心健康,从今往后,我将作为学校的特邀心理顾问,为大家排忧解难。” 童允雯的确有两把刷子。 她的演讲从亲子关系、情绪管理到释放压力,深入浅出,又不失幽默风趣。 如果童允武是I型人格,那她绝对是E型,林炽还真没料到她本人如此开朗活泼。 “…….有什么烦恼可以发我工作邮箱。告白信就算了啊,我对比我小的不感兴趣!” 讲座在学生的欢声笑语中落下帷幕。 林炽随着人流往出口移动,抬眼望去,只见童汐焰走上台,刚要说些什么,童允雯便张开双臂来了个热情拥抱。 童允雯个头娇小,穿高跟鞋也只到他的下巴。 童汐焰显得很不自在,连忙挣脱开,但还是贴心地帮她拾起地上的花束,嘴角的笑意快溢出来。 是侄子,和姑姑。 童汐焰七岁丧母,姑姑甚至可以算他的半个母亲吧。 而她呢? 她是这个家多余的存在,是臭水沟的老鼠,是占据鹊巢的斑鸠,是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林炽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自我厌恶,揉了揉眼,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响亮的呼声—— “喂!你是林炽对不对?” 林炽怔住,回头。 童允雯正朝她招手。 她不知这种情况该怎么应对,只能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到童允雯面前。 该来的躲不掉。 童允雯大大方方地跟她握手,笑靥如花,没有丝毫的尴尬。 林炽放松了些,说姑姑好。 童允雯维持着握手的友好动作,凑到林炽耳边:“你们母女俩果然很像,都这么漂亮。” “……” “都令人作呕。” 手陡然发力,狠狠绞住林炽的手心,恨意和不满像毒液一样源源不断渗出来。 “嘶……”林炽倒吸一口冷气,指关节痛得快要断掉,皮肤火烧火燎。 她睁大双眼望着童允雯,对方脸上依然挂着甜美的微笑。 第九章心痒 只要班主任不在,早读课就会自动沦为聊天时间。 女生之间热衷的话题无非是些没营养的八卦,互相调侃绯闻对象,夹杂着幼稚的虚荣心。 韩舒怡很少八卦别人,但为了合群,只能装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被揶揄“你和xxx好暧昧”的乔颖是个秀气的小美女。她瞄一眼前面的空座位,确认林炽去了洗手间,才噘嘴抱怨:“哎,自从林炽转来,班里同学好像把我遗忘了。” “怎么会!你和韩舒怡可是我们五班双壁。” 韩舒怡尴尬一笑:“谁封的?我怎么不知道……” 她压根不在意这些。 不想陷入比较的怪圈,谁更美、谁分数更高、谁更受欢迎……这种问题真的很无聊。与其关注别人,不如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况且她也不认为林炽会撼动自己的地位。 在学校她多么骄傲,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外貌和成绩是她的矛,家室和教养是她的盾,女生喜欢她而不嫉妒,男生仰慕她又自动保持距离。 她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滴水不漏的处事风格让她战无不胜。 快上课的时候,韩舒怡回到座位。 林炽也快步赶回教室,高马尾在脑后一甩一甩,像轻盈的小鹿。 韩舒怡出神地盯着她的马尾辫:“你的头发好长……发尾用了卷发棒?” “随便卷着玩。” 她笑了笑,嘴唇是浓郁的豆沙红棕色。睫毛本就纤长,涂了睫毛膏更加浓密卷翘。 高一女生化妆的不多,她算是先锋。 其他人还在为青春痘和婴儿肥的顽固而发愁,她却像催熟的麦子,早早出落成大人模样。 林炽看着韩舒怡:“你脸型这么标致,留长发绝对超美。” “或许吧。不过短发很方便。” 林炽一拍脑门,手探进抽屉,从包里摸出一支棕色眼线笔:“这个送你。” 韩舒怡连忙摆手说不用,你留着吧。 “我快把自己画成大花脸了……这是品牌方寄的样品,你试试看好不好用,给个反馈。” 这才想起林炽是个小有名气的网红,时不时接一些化妆品的推广商单。 除了小时候文艺表演涂过口红外,韩舒怡从没化过妆。 这天放学回到家中,韩舒怡久违地看到母亲在做饭。 她有点意外,但也没多问,进入卧室准备写作业,打开笔袋,突然看到那只快被中性笔淹没的眼线笔。 呆愣片刻。 鬼使神差地拿起眼线笔,对着镜子,沿着睫毛根部细细勾勒。 第一遍以惨败告终。手抖如筛糠,根本控制不住力道,一不小心化成毛毛虫。 这也激发出韩舒怡的胜负欲。 韩舒怡用湿巾抹掉败绩,继续练习。 四次过后,她终于画出像样的细眼线,眼尾勾出上扬的弧度。 化妆果然神奇,不过添了一笔,眼睛瞬间变得明亮娇俏。 韩舒怡忍不住拿手机自拍,整颗心都浸泡在变美的喜悦中。 她是那样专注,以至于忽略了门外由远到近的脚步声。 宋朝琴推门而入时,映入眼帘的正是这一幕。 “妈……”韩舒怡如梦初醒,手一抖,手机“啪”的掉落在地! 宋朝琴走进来,像沉默的冰山。不等韩舒怡解释,她便扬起手。 “啪!” 一声脆响,韩舒怡顿时感到半边脸火辣辣地疼。 上次被打耳光是因为什么?她一阵恍惚,耳边嗡嗡作响。哦,好像是去年和同学听演唱会,她穿了迷你裙,回家后撞见刚出院的妹妹。 宋朝琴的眼泪像开了水闸般喷涌而出,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你在干什么?你妹都昏迷住院了啊!你还有没有心?!” 韩舒怡捂住右脸,眼眶逐渐湿润。 每次被问及“为什么留短发?”她都会笑着抛出标准答案:习惯了、很方便、有个性。 其实她小时候是长发,喜欢穿华丽的蓬蓬裙,家里养一只西伯利亚猫。老师都夸她是仙女。 自从韩舒晴出生后,一切都变了。 韩舒晴比她小五岁,有先天性心脏病,会呼吸困难,不能剧烈运动,会突发昏迷。 住院-出院-住院是她的日常生活,母亲为了照顾她甚至辞去工作。 “你是姐姐,要懂事。妹妹这么可怜,你还好意思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吗?别让妹妹自卑。” 那年盛夏,西伯利亚猫被送给亲戚,韩舒怡剪掉心爱的长发,再没穿过公主裙。 她成了父母眼中懂事的姐姐,永远专注于学业,从小学到中学。打耳洞、染发、美甲这些离经叛道都与她无关。 她是亲情的殉道者,她必须低调朴素。 宋朝琴给她留了碗粥,匆匆赶往医院。 韩舒怡把自己关在卧室。 洁白的天花板和病房没什么区别,妹妹在那边,她在这边。都压抑,都不畅快。 眼线笔被掰成两半扔进垃圾桶,像青春期的墓碑。 她当然羡慕林炽,羡慕林炽的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她只敢在心里为童汐焰兵荒马乱,林炽却能答应高三学长的告白。 这条爆炸性消息像龙卷风般席卷全班,连隔壁班都在打听。 韩舒怡并没有觉得震惊。 自那日在礼堂互加微信,方睿凡一直积极追求林炽,送花送早餐送礼物。 他长得帅,个子高,阳光开朗,比同龄男生成熟,又是校足球队主力。 韩舒怡陪林炽看过他的比赛,确实踢得好。林炽答应他是理所当然。 班里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说她不安分,有人说她太轻率,有人说她天生狐媚相;一些蠢蠢欲动的男同学彻底死心,酸溜溜地埋怨她胳膊肘往外拐。 林炽不理会闲言碎语,百无聊赖地趴在课桌上刷手机。 韩舒怡问她为什么答应方睿凡? 她说,因为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人……的生活?” 韩舒怡听不懂她什么意思,只看到她不自然地低下头,睫毛微颤。 “我……想体验恋爱的感觉。” 不是像妈妈那样为了钱出卖身体。 更不是和亲哥哥接吻,被他抚摸胸部,听他说污言秽语。 韩舒怡下意识地回头,视线落在童汐焰身上。 他左手托腮,听着周围男生谈天说地,右手漫不经心地转笔玩,细碎的黑发垂落在耳边,下巴微扬,歪嘴痞笑。 让人心痒难耐。 那一刻,韩舒怡突然想和林炽互换灵魂。 虽然林炽交了男朋友,虽然兄妹俩各干各的没有交集。 但毕竟低头不见抬头见。林炽不可避免地知道他清晨头发蓬乱的样子,逗狗的样子,运动后大汗淋漓的样子,吃夜宵的样子,穿睡衣的样子…… 知道那些只存在于外人想象中而无法涉足的样子。 …… 教室后方。 “可惜啊,居然被学长把到手了!” “人家大美女眼光高,瞧不上我们呗。” 几个男生瞄了眼林炽,笑得意味不明。 “我觉得吧。”齐鸣西笑嘻嘻地搂住童汐焰的肩,“整个年级放眼望去,也就咱们焰神有本事泡到她。” 童汐焰瞟他一眼:“神经。” “哎,你俩要不是……还有那方睿凡什么事?” 其他人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要不是什么??” 收到童汐焰杀人的眼神,仿佛在说“敢泄露我俩的关系就让你好看,”齐鸣西咽了口唾沫,飘忽的目光扫过前排的韩舒怡,急中生智:“要不是中间隔着个韩舒怡!” “噢,我懂——”男生们心领神会,发出暧昧的起哄声,“你小子真走运!” 童汐焰皱眉:“我们是朋友。” “班长都去过你家了,还朋友?哈哈哈。” 齐鸣西及时打住,表情如狐狸般狡猾:“别瞎说,班长是和我们一起去的!你们也知道焰神的品味啦,他喜欢长腿辣妹。” “啊……不就是林炽那样的嘛。” “聪明!”齐鸣西神秘兮兮地说,“你们刷到过林炽的社交账号没?阿焰很早就关注她了,那时她粉丝才三位数。” “卧槽,看不出来啊!” 童汐焰转笔的手顿时僵住,有种老底被翻的郁结。 面对这帮家伙的嬉笑怒骂,他面不改色地统一回复—— “滚。” 第十章口交(微h) 生理课是高一必修课。 美国老师James从不拐弯抹角。他打开投影仪,两张人体构造图就这么赤裸裸地被投射在大屏幕上。 部分男生开始笑,先是捂嘴偷笑,眼角余光捕捉到旁边女生的窘迫,忍不住爆笑出声。 林炽觉得他们好无聊。 空气中充斥着躁动的荷尔蒙,似乎一擦就着火,韩舒怡刚要开口维持秩序,林炽已经睨他们一眼:“烦死了。” “……” 笑声渐渐变成几声干咳。 James老师激情澎湃地向他们科普什么是第一性征,什么是第二性征。 像是从里到外被人扒了个干净,班里陷入不自在的沉默。 老师问大家有什么问题。 齐鸣西大大咧咧地举手说:“Mr. James,我们对怎么生宝宝很感兴趣!” 其他男生又是一阵狂笑,恨不得敲锣打鼓为他的机灵叫好。 James老师一本正经地讲:“通过性交,男女的精子和卵子相结合,婴儿在女性的子宫中孕育。你们还年轻,情侣之间应该采用安全有效的避孕方式,防止意外怀孕。” 说完,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拿出教具。 一个香蕉模型。 和一个安全套。 男生们看到这个再也憋不住了,又是拍桌又是跺脚,爆笑声和怪叫声此起彼伏,快将教室屋顶掀翻。 韩舒怡捂住耳朵,乔颖和其他女生尴尬地恨不得躲到角落。 林炽回过头,赏他们一记白眼。 童汐焰没参与这场闹剧。 他双手抱臂,安静地靠在椅子上,只有在课堂纪律处于失控边缘时,才伸手比嘘:“别吵。” 他的气场很强,眼神凌厉。 肆意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注意力重新回到James老师这边。他松了口气,示范一遍套的用法:“注意正反……拇指捏住前端,把空气挤出来……大家看懂了吗?” 众人拖着长音说:懂了—— “谁愿意上台演示一次?” 面面相觑。 没人举手。 蓦地,不知是谁阴阳怪气了一句:“老师你问林炽呀!人家和学长谈对象,比我们厉害多了。” 众人循声望去。说这话的是乔颖。 她耸耸肩,一副随便你们怎么想的暧昧态度。 周围响起悉悉索索的低语声。 原本只是在背后调侃,现在却能借助生理课之便,正大光明地猜测林炽和学长进展到哪一步。这种另类的窥视感令人兴致高昂,仿佛稍微添点油,就能把她架在火上烤。 韩舒怡看向林炽。 她没表现出任何喜怒哀乐。 被James老师点名后,她缓缓走上前,接过套,摸索着套到香蕉模型上,拉至底部。 她的手在触碰模型时微微一颤,但还是顺利完成课堂任务。 乔颖笑着跟同桌打趣“一看就是老江湖……” 韩舒怡打断她:“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老师问还有谁能上台演示? 原本嬉皮笑脸的男生立刻正襟危坐,像是在传达“别误会啊我可不是禽兽”的信息。 James老师低头看一眼手表。 这时,韩舒怡耳边响起童汐焰清冷无机质的声音。 “Mr.James,既然女生都演示了,那男生也应该演示一遍。” 只见他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台,当着全班的面套好模型,大大方方地递给老师。 韩舒怡看了看四周。 刚才还窃窃私语的同学,此刻面露尴尬,像是意识到自己多么幼稚。 那些针对林炽的猜测和调侃,也随着童汐焰的坦荡而不攻自破。 下课铃响,James老师前往隔壁教室。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涌进来,像温暖而古老的胶片镜头。 童汐焰仍站在台上,双手插兜,整个人浸泡在阳光里,漠然地看着全班。 紧接着。 伸手,倒竖大拇指,用眼神无声地质问——只是上课而已,你们联想到哪儿去了? 韩舒怡忽然觉得眼皮很沉,一跳一跳,仿佛连着心脏。 原来他并非满不在乎。 虽然他极力反对父亲再婚,虽然他对林炽不管不问极其冷淡……但当她真的遇到麻烦,他选择挺身而出,哪怕曾放话“她怎样都和我无关。” 明明是那么骄傲又固执的一个人。 韩舒怡又瞄了一眼林炽,心像被扎破的气球,啪,那些日常点滴的自我陶醉统统漏出来。 她第一次发觉,什么“唯一的、和他走得近的、异性朋友,”或许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童汐焰可能没想过这些,甚至压根没拿她当异性看待。 想到下周放寒假,韩舒怡顿时没了精气神,心里感到莫名空虚。 为了证明自己纯属多虑,她给童汐焰发消息,问他:晚上想不想去西门夜市吃烧烤?我爸请客。 很快收到回复:有事,改天。 …… 放学前最后一节课是体育。 林炽肚子不舒服,请假去保健室找校医。校医说她受了风寒,给她泡杯姜茶,让她好好休息。 林炽侧身卧床,拉上遮挡的窗帘,看着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发呆。 方睿凡约她晚上七点半看电影,订的是附近很火的一家IMAX影院。 她犹豫了一下午,这才决定答应他。 刚按下信息发送键,只听“咔”一声,保健室的门忽然被推开,裹挟着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耳边响起那个熟悉的嗓音,说操场上有人摔伤了腿,请校医尽快去处理。 咔嚓。锁门的声音。 林炽微微一怔,紧接着窗帘就被用力拉开! 童汐焰高大的身躯挡住灯光,投下一片暗影。林炽仰起头,与他四目相撞。 平日的冷静似乎荡然无存,眼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呵,准备和男朋友约会?” 他勾起嘴角,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凑近她,灼热的呼吸令她心颤。 “你不要这样!”她试图往后闪躲,却被他用力箍住肩膀,动弹不得。 “谁允许你谈恋爱了,嗯?”薄唇贴在她耳边摩挲,语气中带着一股怒意。 “哥……” “你算哪门子妹妹!” 他托起她的脸庞,堵住她抗议的小嘴,舌尖撬开贝齿在口腔中游走,湿湿滑滑,呼吸炙热而凌乱。 一想到林炽即将去电影院约会,他就嫉妒得发狂,恨不得枪毙那个该死的学长! 大手蛮横地钻进少女的上衣内,蛇一般抚过平坦的小腹,一把罩住柔软的乳,泄愤似的揉捏把玩。 他的妹妹长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脸,身体却发育得如此淫荡。 手心被饱满的乳肉填得满满当当,童汐焰舒服地闷哼一声,呼吸也随之颤动,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唇,低头寻找粉嫩乳尖。 林炽被吻得缺氧,下意识地伸手推搡他的胸膛。 感受到她的抗拒,童汐焰挑眉,深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她:“怎么,想留着身子被学长干?” 靠。他就这么惹人厌? “你变态、下流!”林炽涨红了脸。 “更变态的我还没做呢。” 他直起身,迎着她愤恨的目光,右手缓缓解开皮带,CK内裤往下拉,紫红色的肉棒立刻弹跳而出,粗长而狰狞。 “含住它。” 发号命令的语气,不允许任何反驳。 林炽露出惊恐的神色,手腕却被童汐焰牢牢固定在身后。 “口一下而已,不需要套。”童汐焰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稍一施力,将林炽的头按到肉棒前。 然后,强硬地塞进她嘴里。 “呜呜……” 口腔被巨大的异物撑得快要裂开,林炽难受得直哆嗦。 她从来不知道童汐焰竟有这么邪恶的一面。生理课上他还那样捍卫她,现在却死死按住她的后脑勺,逼她吞咽他的肉棒。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林炽愤怒地瞪他。 少年双眼微眯,冷白的皮肤被欲望染上一抹红晕,上身还老老实实裹着运动服,下身却赤条条地袒露。 “呃……炽儿的小嘴好舒服。”粗长的性器毫不留情地往里深入,比梦里的感觉畅快千百倍,“听话,用舌头舔它。” 林炽希望他尽快放开自己,只能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轻轻地用舌尖划过龟头。 “好爽……”肉棒因女孩的青涩反应又肿大一圈。童汐焰舔了舔后牙槽,左手情不自禁地伸入女孩柔顺的乌发中。 腰部一挺,大力抽插起来。 啊.…… 林炽的喘息声夹杂着呜咽。 “噗滋噗滋”的淫靡声回荡在寂静的保健室内。 口水从嘴角处缓缓流下,肉棒几乎要顶到林炽的嗓子眼里。阴囊随着他的动作“啪啪”拍打在脸颊上。大脑一阵眩晕。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林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却又沉溺在哥哥的霸道控制中,身体里涌动着一股奇异的快感。 这个混蛋没有丝毫体贴她的意思,前后猛顶,喘气声愈发粗重。 “呃……炽儿,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 看着妹妹泪眼盈盈的模样,童汐焰只觉欲火烧得更旺。 肉棒变得酥痒,他咬紧牙,牢牢箍住她的下巴,在口腔深处快速冲撞十几下! 随机而来的是一阵痉挛。他低吼着,猛地抽出性器,精液喷涌而出,全部射在妹妹脸上。 童汐焰如释重负地喘息着,看着林炽被精液弄得一脸狼狈,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第十一章生日 放学后,林炽和方睿凡去了IMAX电影院。 像置身一个有暖气的黑暗匣子。林炽小口喝着可乐,任由爆米花的香味席卷鼻尖。 绚丽的光影在眼前闪现。 左手被方睿凡捂得微微冒汗。 影片男主历经千难万险,终于俘获女主芳心。 但她却无法集中注意力,思绪不受控地飘回学校的保健室,回想起和童汐焰的疯狂时刻。 她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是被童汐焰强迫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那种充实感几乎令她的每一个细胞都颤抖起来。 她是林苗的女儿,身上流淌着婊子的血。 可这并不是她自己能选择的啊。 就在这时,电影院里传来一阵笑声,将林炽拉回现实。 她调整呼吸,试图平复激动的情绪。身旁的方睿凡忽然侧过脸,嘴唇摩擦林炽耳畔,问她喜不喜欢? 她转头正要回答,他笑着凑上来。 林炽下意识地躲避,温热的吻随即落在她的脸颊上。 “学长,我还没准备好。” 她的嘴唇因刚才的激烈被磨破了皮,嘴角还残留着哥哥精液的味道…… 她的回避被男生解读为是害羞,低笑着夸她好可爱。 临别前,方睿凡恋恋不舍地搂着她,问她寒假什么安排。 林炽说参加学校的滑雪冬令营。 “我也报名吧。”方睿凡摸摸她的脑袋,一脸宠溺,“这样就能每天和你约会。” …… 林炽独自打车回家。路过甜品店时,她让司机停车,进去买了块草莓蛋糕。 一路上无聊地刷朋友圈。 林苗这几天不在滨城,跑去金沙市旅游。那边温暖如春,度假村免税店赌场一应俱全。 九宫格照片中的她笑容灿烂。 林炽点开林苗的聊天框。 没有文字,没有语音,只有冰冷冷的一万块转账。 她没有给林炽过生日的习惯,让她发肉麻的祝福语更是强人所难。 林炽又点开童允武的聊天框。 ——抱歉,爸临时有事。祝你十六岁生日快乐。 短短两行字,下午发来的。 林炽的原计划和爸爸一起吃蛋糕。 他答应回家陪她过生日,但他食言了。 林炽当然不怨他。毕竟他是大老板,日理万机。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陷入低落情绪。 圆月当空,银色的月光衬得童家愈发幽静。 外墙爬满藤蔓,院内的梧桐树挂着枯叶,枝条向苍穹延伸。灯光倒映在玻璃窗上,黄澄澄的缩成一团,像摇曳的火苗。 林炽对这个空旷的家没有归属感。 童允武很忙,隔三五天才回来吃一次晚饭。林苗也不喜欢待家里,跑东跑西,最常去的是金沙市,林炽也不清楚她在忙什么。 至于童汐焰…… 他过着清教徒式的自律生活,每晚基本是读书、运动、听歌,偶尔和好哥们看球赛或玩游戏。 很单调,很清心寡欲。 所以不熟是真的,聊天也不知该说什么。她和童汐焰就像两条被强行凑在一张纸上的平行线,他玩的那些她不懂,她做的事他毫无兴趣。 这个点,保姆都下班休息了。餐桌上有冷掉的剩饭剩菜。 房子里静得出奇,只听见呼啸的风声哐哐地敲击玻璃。 林炽刚换上拖鞋,突然小腹一阵剧痛,仿佛肠子绞在一起打结了。 校医说她以前吃得不好,导致身体能量跟不上,气血亏欠,容易受寒。 她捂着小腹到厨房煮热水,无力地靠着吧台,整个人都蔫了。 没开厨房灯。夜色如水。 沸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她的心思却飘到九霄云外。 记忆回到那间凌乱的出租屋。年底林苗通常不在家,更不会给她买蛋糕,她就自己给自己唱生日快乐歌,用画笔画一块豪华水果蛋糕,六层或八层,把整张纸塞得满满当当。 她早已习惯一个人过生日。胡思乱想,自得其乐。 可是…… 为什么今天会感到难过呢? 泪水无声地滑落。 一滴。两滴。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很想家人能陪陪自己。 爸爸妈妈和哥哥妹妹,温馨的四口之家,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哪怕没有蛋糕没有礼物,就坐在一起聊聊天,听她抱怨课上同学的嘴碎,问她肚子痛好点没。 她想要的仅此而已。 而现实所给予她的,却是失踪的爸,小三的妈,和一个发疯的哥。 林炽抹掉泪,给自己倒杯热水。 身后“啪”的一声,厨房瞬间亮如白昼。她转过身,冷不丁与童汐焰撞个满怀。 她瞪大双眼,像见到鬼一样。 “早都回家了,刚才在马房喂马。”童汐焰靠在门边,歪头打量,“谁像你,这么浪荡。” 她肩膀微颤,咬着下唇,有样学样:“……谁像你,这么禽兽。” “男朋友不陪你多玩会儿?还是你在等人?” 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张,童汐焰轻笑:“知道为什么爸会放你鸽子吗?” 林炽沉默地望着他。 “我姑生病,一直打电话说不舒服。” “……什么病?” 童汐焰耸肩:“她平时健康得很,想装可怜就用这招,屡试不爽。也许这次是真病,谁知道呢。” 原来如此。 林炽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凭空挨了童允雯一拳,又疼又闷,提醒她别痴心妄想。 童汐焰扬起嘴角,微笑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爸对我都不冷不淡,还指望他花时间陪你?想太多了。” 确实。 三个月前童汐焰过十六岁生日,童允武恰好有应酬,当晚没赶回来,是一票同学陪他过的。林苗烧了一桌菜,但她很聪明地躲在卧室看电视,没破坏人家的好心情。 林炽递给他蛋糕:“你吃吧。” “不是你过生日么?”他的表情略微有些惊讶。 林炽说我没什么胃口。 “呵,你妈不给你庆生?” 她捋了捋头发,笑得无奈:“我妈这周跟我说的话,加起来估计还没你多。” 童汐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有妈没妈都一样的女孩。 沉默片刻。 “蛋糕你留着吧。要许愿吗?我给你找蜡烛。” “你……” 林炽彻底风中凌乱了。 这个禽兽不久前还在肆无忌惮地欺负她,怎么现在又装得像好哥哥一样? 童汐焰带她来到客厅,从包里掏出毛绒绒的史迪奇玩偶,不由分说地塞她怀里。“喏,生日快乐。” 林炽瞬间愣住。 童汐焰居然送她生日礼物…… 她抱着玩偶,一脸困惑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迪士尼?” 童汐焰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他当然不会说自己关注她很久了,每天浏览她账号,而她昨晚刚点赞一条迪士尼乐园的视频。 星海广场有家迪士尼专营店,他放学后就去那边给她挑礼物。在玲娜贝儿和史迪奇之间犹豫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后者。 有艺术天赋的外星小怪兽,特像她。 “我瞎猜的。”童汐焰挑眉,语气拽拽的,“你们女孩喜欢的东西不就那些嘛。” 林炽被他怼得哑口无言。 他正要下楼找蜡烛,林炽叫住他:“你以后每年都能陪我过生日吗,哥?” 童汐焰呆愣片刻,心脏叫嚣着要冲破胸膛。 “......你求我啊。”他说。 后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 被少女独有的香味包围,恍如置身梦境。童汐焰猛然一怔,脚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柔软的小脸紧紧贴着他的身躯,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部。 他低头一看,雪一样白的肌肤,似乎随时会融化掉。 她就是最上好的奶油蛋糕。 童汐焰舔了舔后牙槽,努力压抑心底的燥热。 “求你了。哥。” 声音脆生生的,像早春的黄鹂。 童汐焰只觉脑子轰的炸开了! 磅礴的欲望喷涌而出,冲击力堪比山崩和海啸…… 靠。 糟糕。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耳边叫嚣。 他宁可承受她的眼泪与咒骂,也不愿想象她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他要她。 要妹妹彻底成为他的女人。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童汐焰转过身,慢悠悠地开口,诱惑她陪自己去地狱走一遭: “你好像……忘记送我生日礼物了。” 第十二章浴室(h) 童汐焰一手揽住林炽柔软的腰肢,将她拉近自己。 林炽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隐隐约约猜到了童汐焰的想法。“你......” 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去我房间。”童汐焰直视着妹妹,炽热而坚定,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 林炽眼中闪过一丝抗拒,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真的疯了。”她从牙缝中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听话。不要反抗我。”童汐焰轻吻女孩的额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 林炽被童汐焰拉到他的卧室。 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 童汐焰锁门,转身靠在门上,深沉的眼神仔细打量着妹妹。 看到林炽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模样,他嘴角不禁上扬。 “别紧张。”他轻抚她的长发。 林炽瑟缩了一下,语气充满不安:“童汐焰,你为什么……” 童汐焰笑了笑,俯下身,强势地在妹妹的唇上烙下一吻,逼迫她沦陷。 大手解开林炽针织衫的纽扣,轻抚她的肌肤,感受着她的细滑与柔嫩。 林炽抬起头,眼中透着迷茫。 ——他不是应该讨厌她吗?为什么要和她做情侣之间的事? 乱了,一切都乱了。 “自己脱,还是让我脱?”童汐焰低语着,大手在妹妹的腰间滑动,带着一丝强迫的意味。 林炽犹豫了一下,缓缓褪下毛衣和百褶裙,露出雪白的身躯。 浅蓝色蕾丝胸罩衬得肌肤更加娇嫩。乳房高耸,薄薄的胸罩勾勒出诱人的弧度,粉红的乳晕清晰可见。 童汐焰瞬间停止呼吸,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 他欣赏着妹妹早熟的身体。 才十六岁就充满女人味,真不知未来该是多么迷人。 “好美。”他低沉地赞叹道,伸手罩住妹妹的乳房,柔软的触感令他的下身极速膨胀勃起。 林炽闭上眼睛,青涩地接受哥哥的爱抚。 童汐焰在她耳边轻咬,舌尖挑逗着她的耳垂。 林炽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喘,感觉到哥哥的呼吸撩拨着她的敏感,内心抗拒却又渴望被爱。 如果这是哥哥爱她的方式的话...... 她可以甩他一巴掌再跑回房间,可她能因此得到什么呢? 比起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生日夜,和哥哥在浴室耳鬓厮磨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即便内心有点胆怯,却也是欢喜的。 至少她被温暖的气息包围。 至少她有家人陪伴。 童汐焰继续用舌尖挑逗着她的耳垂,同时一只手滑向她的胸罩,摸索着解开钩扣。 丰满的乳房弹跳而出,粉嫩的乳晕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感觉到哥哥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林炽脸颊变得滚烫。 童汐焰深邃的眼眸里满是欲望,低头,嘴唇贴近妹妹粉嫩的乳晕。 林炽发出一声轻哼。童汐焰的嘴唇在她敏感的乳房上撩拨,酥麻的感觉直冲脑门。 她下意识地抓紧他的头发,紧咬下唇。 “有没有让男朋友吃过这里,嗯?” 童汐焰用舌尖轻舔她的乳晕,然后含住整个乳房,牙齿轻咬,刺激着她敏感的乳尖。 “没、没有……”强烈的刺激让林炽不由地呻吟出声,内心充满矛盾和羞耻,“谁像你……这么禽兽!” “炽儿好乖,好敏感。” 童汐焰低低地笑着,手指轻捏着妹妹的乳晕,另一只手慢慢向下滑动,轻轻拨开妹妹的私处。 林炽本能地想要躲开,但哥哥的手指轻柔地挑逗着她的敏感点,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轻喘。 “童汐焰,不要这样!……”林炽低声抗议,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反应。 很躁动。 很空虚。 童汐焰强势的用手指按摩着妹妹的敏感点,感受着她身体的颤抖。 “呜呜……”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涌动,林炽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的手指仿佛有魔力,让她不由得想要更多,更多。 童汐焰加快手速,同时用嘴唇再次含住妹妹的乳尖,牙齿轻咬,大口吸吮。 “我不行…..”林炽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一股强烈的快感席卷全身,不由发出一声娇媚的呻吟。 童汐焰感到喉头发紧。她的模样实在太可爱,极大地取悦了他。 他一把将妹妹抱到浴室。 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啦啦流淌而出,很快便灌满浴缸。 室内水汽氤氲。 林炽低着头,乳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童汐焰火热的视线几乎能把她融化。 童汐焰抱着她进了浴缸。 林炽本能地想要挣扎,但哥哥的手臂紧紧环抱着她,阻止她逃离。 肌肤在他的触碰下泛起一阵酥麻。林炽急促地呼吸着,被迫与他滚烫的胸膛紧密贴合。 “别紧张,放轻松。”童汐焰说着,左手手指在她的腰间、肋骨一处一处地摩挲,继续向下探索,划过林炽平坦的小腹,来到她的私密处。 林炽羞耻地闭上眼。 哥哥的动作越发放肆,在她的阴唇四周游走。 “你流了好多水啊,炽儿。”童汐焰扬起嘴角,看起来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坏蛋。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林炽的乳尖,轻轻拧动。 乳尖在他的手下变得更加挺翘,粉色的乳晕在热水中显得无比诱惑。 哥…… 林炽轻声呼唤,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本人尚未察觉的渴望。 感受到他的目光像蛇一样在自己身上游走,她不禁垂下眼帘。 “想要我吗?” 童汐焰用指尖轻触林炽的阴蒂,感受着她的湿润,然后用指腹按压摩挲。 林炽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一阵莫名的快感从下体升起,直冲脑门。 她颤抖着,身体不由自主地弓起。 空气中弥漫着淫靡的气息。 粗长的肉棒在热水中直直挺立,叫嚣着想要得到抚慰。童汐焰感觉差不多了,环住林炽的细腰,肉棒对准她的阴穴。 炽儿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童汐焰深深凝视着她,嗓音因欲望而略微嘶哑,“以后每年都要送我这个礼物,记住了没?” 林炽下意识地想要躲避,却感觉到肿胀的龟头已经分开阴唇,触碰到自己的阴道口。 一阵酥麻的感觉如海浪般席卷而来。 她惊呼一声,身体软绵绵得没有任何力气,眼睁睁看着哥哥的肉棒插入自己的身体,嚣张跋扈地攻城掠地!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感,仿佛下一秒就被撕裂开。 夜里十点半,紧锁的房门将林炽与外界隔绝。没有父母,没有蜡烛,没有生日歌和许愿……十六岁生日这天,她赤裸着,在浴室里与亲哥哥苟且,鬼使神差献出了第一次。 ……好痛! 救命。 真的太大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裂开了。 “嘶,好紧……炽儿是想杀死我么?” 童汐焰咬紧牙关,缓慢地推动身体,感受着妹妹的紧致,温暖湿润的阴道包裹着自己的脆弱,宛如回归母体。 他也是第一次。 他百分百笃定,此生再没有女人能带给他这般强烈的刺激。 他大手紧握林炽的翘臀,控制节奏,让她随着自己的律动上下摆动。 林炽被迫迎合着他的动作,任由他填满自己。 被我肏爽不爽? 童汐焰含住她泛红的耳垂,低哑的声音中透着兴奋。每挺身一下都带来极致的快感。 “啊……慢一点,我受不了……”林炽只觉大脑一片空白,连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喘息声夹杂着哭腔。 “呵。我偏不!” 童汐焰猛地抽出性器,将她的身体压向浴缸边缘,强迫她分开双腿,让她的阴道完全暴露在自己的眼前。 然后用力挺进去,快速撞击着林炽的最深处,每一下都直顶她的子宫。 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梦里都想肏死你! “呜呜……我不想听……”林炽因他的污言秽语而羞红了脸。 哥哥的肉棒在自己体内不断摩擦,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 她感觉自己快要融化了,双手不自觉地抱住他,像溺水之人抱住救命的浮木。 哥,好难受……. 林炽的喘息声变成低吟,身子剧烈地颤抖。 感受到她的阴道收缩,童汐焰知道她快要达到高潮。他快速撞击着,同时用手指挑逗她的阴蒂,让她快感加倍。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连,在浴缸中激烈纠缠。 浴室回荡着妹妹的呻吟声和哥哥的喘气声。 水汽蒸腾,与汗液一起捂在身上,滴滴答答,黏黏糊糊。 “炽儿,夹紧我。”童汐焰抵着她的额头。 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高潮,他紧紧箍住妹妹,肉棒完全填满她的下体,专注而快速地冲刺! 林炽尖叫着,双腿夹紧他精瘦的腰部。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喘。童汐焰拔出性器,浓稠的精液射在林炽大腿上。 林炽累得近乎昏厥,身体在童汐焰的怀里颤抖,淫水顺着大腿流淌而下。 童汐焰缓缓吐出一口气。 浴室的镜子上蒙上一层薄雾,映照着他罪恶的灵魂。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来。 就这样死掉也不错。他无声地笑笑,脸埋在妹妹的肩头,享受高潮后的余韵。 第十三章晨勃(h) 清晨,顾姨端着鸡蛋培根烤面包和红茶,敲响童汐焰的卧室门。 捷克狼犬Zett急切地用爪子扒拉门,刚摆出要“汪”的嘴型,脑瓜就挨了顾姨一记爆栗。 “嘘——” 收到来自顾姨警告的眼神,Zett麻溜滚蛋。 童汐焰周末从不睡懒觉,通常七点出门遛狗,然后游泳四十分钟。 同龄人就没几个比他更自律更健康的。 但今天的他一反常态,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的意思。 楼下的割草机“滋滋滋”运转。 顾姨犹豫片刻,又试探性地敲了几下门。 咚、咚。 里面传来少年慵懒疲惫的声音:“放门口就行。谢谢。” 顾姨放下餐盘,瞄一眼隔壁林炽的房间:“厨师说早上没见到林炽小姐。” “你管她做什么。” …… 一墙之隔的室内,冬日柔和的阳光洒在床上。 林炽枕着童汐焰结实的手臂,翻个身,懒懒地睁开眼。 昨晚的狂野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成为女人的第一个早晨并不美好,她只觉喉咙干涩,浑身乏力,下体更是酸疼不已。 “醒了?”童汐焰靠在床边,手指把玩着她的发梢,赤裸的身体线条在晨光下透着明晃晃的欲。 臀部被硬物不怀好意地顶了一下,林炽浑身一激灵,然后就被他抱着坐起身来,乳房随之晃动。 “你不是昨晚已经射过了……”声音带着哭腔,格外楚楚可怜。 天哪,他的胃口怎么这么大…… 童汐焰勾起嘴角,笑得玩世不恭,将额前碎发拨开,灰棕色的眼眸中闪着些许狡黠:你看,我的鸡巴又想要你了。 他一边盯着她,一边伸手抚摸自己的肉棒。慑人的肉棒半硬着在林炽眼前晃动,光明正大地挑逗她。 下流的言辞和动作令林炽瞬间脸红。 哥哥在暗示她继续昨晚的性爱。 她咬了咬唇:“我太累了,想好好休息。” 童汐焰伸手轻抚林炽的脸颊,慢慢地向下滑,在她的乳房上停留片刻,感受那柔软的触感。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不紧不慢地说。 林炽微微颤抖,呼吸的节奏被彻底搅乱。 又是那种命令人的公子哥口气,透着多年来养尊处优的骄傲。 “你得负责喂饱我。”童汐焰的手抚上那对饱满的乳房,“不然我会生气。” 乳头已经完全坚挺,粉色的顶端在少年火热的注视下显得无比脆弱。 他低下头,宛如婴儿吮吸母乳般将乳房含入口中,舌头灵活地舔吸着乳尖,发出“啧啧”的声响。 啊,不要…… 乳房在哥哥的口中晃动。林炽溢出细碎的呻吟,光洁的脖子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 感到自己的私处开始变得湿润,她轻轻喘息,双手不由自主地抱住哥哥的头,手指插入湿漉漉的黑发中。 “舒服吗,炽儿?” 童汐焰喉结上下滚动,强忍着想要立刻干死她的冲动,手指缓缓向下,强势地侵入她温暖湿润的私处,在她身上点燃一簇簇情欲的火苗。 “唔……我不知道…… 林炽摇头,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你放开我,我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真是嘴犟。” 童汐焰把脸埋在炽的胸口,享受着她的呜咽和身体的颤抖。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最敏感的地方游走,蜜液不断溢出,顺着大腿流下。 他抬起眼皮,着迷地看着妹妹情动的样子,下身的肉棒更加肿胀难耐。 童汐焰,我们不能再这样了……” 不能哪样? 童汐焰明知故问,脸来到林炽的双腿之间,伸出舌头,轻轻逗弄她的阴唇。 林炽忍不住抽搐,嘴角溢出细碎的娇吟。铺天盖地的爽感宛如电击一般,让她全身的细胞彻底兴奋起来。 “想要我了是不是?忍忍。”童汐焰抓着她圆润的臀部,闭上眼,虔诚为她舔。 舌头灵活地舞动,从阴唇到阴核,再到阴道口,每一处都细细品尝。 林炽的蜜液更加汹涌,啪塔啪塔,滴在他克制的脸上。 啊..……我好像要到了…… 一股强烈的快感在体内蓄势待发,林炽不自觉地扭动身躯。 “喜欢我舔你吗?”童汐焰没有停下,手指捏住她的阴蒂,舌头快速挑逗着她的阴穴。 林炽的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强烈的快感席卷而来。 “呜呜呜......” 她紧紧地抱住枕头,发出急促的呻吟声,在哥哥的舔舐下到达高潮。 身体被快感填满。她整个人都变得软绵绵的。 童汐焰这才仰起头,满足地笑了笑,脸上湿哒哒的尽是林炽的蜜液。 这个大坏蛋。 “打开腿,M字。” 林炽摇头说不要,她真的好累。 “炽儿好自私啊,自己爽完就不管我了。”童汐焰嗤笑着支起身,握着硬到不行的阴茎,在妹妹的阴唇上蛮横地摩擦。 紫红色的阴茎宛如蓄势待发的巨兽,龟头如婴儿拳头般大小,裂开的马眼处溢出晶莹的水滴,茎身青筋暴起,在白日的阳光下看起来分外狰狞。 呜呜…… 林炽忍不住低声哀求,“哥,我不行……你去找别人吧……” “找谁?”童汐焰面无表情地抬高她的腿,将私处完全暴露在自己面前。 淡粉色花瓣已经完全绽放,爱液不断流淌,床单濡湿一片。 “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嗲嗲地喊我‘哥’?” 肉棒对准她的阴道,一寸一寸地插入。 啊.……太粗了…… 林炽伸手死死抓紧床单,强烈的痛楚令她眼眶泛泪。 童汐焰完全进入妹妹的身体。湿润的阴道壁紧紧地吸附着肉棒,温热的爱液一股一股地打在肉棒顶端。 他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女孩的脖颈,舌尖划过每寸肌肤,留下暧昧的痕迹。 林炽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完全被欲望支配,只能任他摆布。 “炽儿,痛的话就抱紧我。” 童汐焰开始缓慢地抽送,肉棒在妹妹的阴道里进进出出,往深地顶,往狠地顶,每一下都触及最敏感的地方。 室内回荡着肉体抽插的拍击声。 轻一点……要死了…….林炽嘴里吐出细碎的呻吟,饱满的乳随着抽送的节奏不断晃动,摩擦童汐焰的胸膛,留下浅浅的红印。 童汐焰忽然加快速度,肉棒在阴道里猛烈抽插! 泛滥的淫水被肉棒撞飞,“啪啪啪”的抽插声更加清晰地回荡。 他抱紧林炽,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充斥着胸口。 上帝造人,用尘土造出亚当,又用亚当的肋骨造出夏娃。 他在林炽的体内找到了完整的自己。 他们的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 他们本就是一体。 水乳交融。情不自已。 呃……为什么偏偏是你…… 童汐焰粗喘着,一手撑床,一手撑着她的腿,抽送得更加狂野。 世界这么大。 为什么我的妹妹偏偏是你。 爱液四溅,浸湿两人的性器相连处,浸湿身下的床单。 林炽身子止不住颤抖。阴道壁猛地收缩,紧紧夹着哥哥的肉棒,惹得童汐焰闷哼一声,情不自禁地往最深处猛顶! 他凝望着林炽,将女孩最妖娆最妩媚的一面收入囊中。 她的脸庞泛着醉酒的酡红,白嫩的乳乱晃,腰肢摆动,粉嫩的小穴被他蹂躏得合不拢。 童汐焰.……啊啊……不可以射在里面! 一股强烈的快感从私处涌出,下体喷出水来,林炽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沉浸在不真实的幻境中。 童汐焰也到达极限,低头堵住她倔强的小嘴,腰腹用力挺进她最深处的G点,快速猛顶十几下,在即将射精的那一刻拔出性器,精液喷涌而出,射在女孩平坦的小腹上。 天旋地转。冲天的快感将他淹没。 童汐焰大汗淋漓地瘫在床上,感到妹妹仍在自己怀里打颤,心口浮出一股暖流,帮她拨开濡湿的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倍受异性觊觎的妹妹,被他捷足先登了。 她的身躯布满他的吻痕,流淌着他的液体。 妹妹是属于他的,谁都不能把她抢走。 “既然想讨好我,就要多了解我。”童汐焰直勾勾盯着她,笑得肆意张扬。 “我每天都会晨勃。” 第十四章很甜 滑雪营八点在操场集合。 昨晚飘了点雪,清晨白茫茫一片。空气中仿佛流淌着冰美式,凛冽而提神。 司机师傅把林炽的拉杆箱塞进大巴行李舱。 “谢谢师傅。”冷风吹过,林炽缩了缩脖子,半张脸埋在围巾里。 童汐焰在队伍中安静地看着。 那个方睿凡不和高三的一起玩,偏偏围着林炽转,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一行人坐上大巴车,前往宵山国际滑雪场。 同班的韩舒怡和乔颖都是中级班学员。 方睿凡足球踢得好,但对滑雪一窍不通,自然而然被分到林炽所在的初级班。 童汐焰第一眼就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他的别有居心从上车起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紧挨着林炽坐下,霸气地将她的手捂自己手心里,全然不顾周围学弟学妹偷瞄的目光,得意洋洋地表明林炽是他女朋友。 像狗占地盘。 傻逼玩意儿。 童汐焰坐在最后一排,戴着耳机,手肘撑着脑袋,略带困意地注视前方。 手机循环播放The Kid LAROI的热单《Stay》。 和游玩性质的初、中级完全不同,高级班是为了备战专业赛事,训练时间长,收费贵的惊人,请的外籍教练曾执教新西兰国家队。 所以必须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才能应付一个月的高强度特训。 齐鸣西盯着他的黑眼圈啧啧称奇:“不愧是我焰神,熬夜都挡不住的盛世美颜啊。” 童汐焰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第一次开荤,难免索求无度。 只是昨天把妹妹欺负得太狠,最后妹妹哭着说这辈子再也不理他了。 他能怎么办?只好尽量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她。 童汐焰深吸了口气,努力克制洪水滔天的欲望。 只是…… 视线不受控地往林炽身上瞄。 她撑着头,静静看着窗外变换的风景,很有分寸感,除牵手之外和男友没其他亲密举动。 但还是看得他浑身上下不舒服。 嘴里的泡泡糖味同嚼蜡,The Kid LAROI和比伯唱得再好也听不进去。 童汐焰摘掉耳机,问旁边的齐鸣西:“方睿凡是个什么人?” 齐鸣西是校足球队队员,和方睿凡打交道的次数不少。他想了想,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上是你,下指我们。” “你真谦虚。” “在大神面前不得谦虚点嘛!”齐鸣西坏笑着用手肘怼他,“你这哥当得尽职尽责啊,这么快就打听起未来妹夫了。” 童汐焰盯着前排的小情侣,歪头嚼着泡泡糖,面若冰霜。 呵。 未来妹夫…… 他也配? ...... 大巴车在高速上飞驰。 宵山国际滑雪场距离市区三十公里,位于宵山脚下,被银装素裹的原始森林所包围。 一望无际的纯白,牛奶般从山顶泼洒下来。 他们此次入住的木野度假酒店拥有雪场最佳观景位,从环境、装修到餐食和服务,无一不体现“高端”二字。 学校订的都是双人间。林炽排队领房卡,突然被方睿凡拽住胳膊,悄声说咱们住一间。 林炽蹙眉,诧异的同时又有些反感。 正式交往才一周,牵手是她的极限。 “学长你别误会,我是来学滑雪的。” “那也不影响我们二人世界。”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很严肃,“搞清楚,你是我女朋友诶。” “我拒绝。” 林炽甩开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韩舒怡身边,问她要不要住一间。 韩舒怡点头说好呀,晚上我们可以一起泡温泉。 林炽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方睿凡做了个拜拜的手势。 方睿凡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童汐焰刚进酒店大厅,就听见队伍后面的男生在偷笑:“不是说学妹上杆子和你睡嘛,可你俩好像不太熟呀?吹牛不打草稿,噗哈哈……” 方睿凡一脸阴沉:“你懂个屁!她只是害羞,私底下可热情了。” 明晃晃的光线打在眼睛上。童汐焰放下行李箱,眯起眼,慢悠悠走到方睿凡面前。 双手插兜,嘴里徐徐吐出一个泡泡。 方睿凡看着比自己还高一小截的童汐焰,语气很冲地说干嘛?! “她害不害羞我不知道,但你恶心是真的。” 方睿凡似乎被他的气势震慑住,怔怔地问:“你认识林炽?” 他身后的齐鸣西吹了个口哨:“何止认识!” 方睿凡顿时脸色铁青:“你谁啊?别告诉我你是她姘头!” 童汐焰斜睨着他,冷笑:“我是你大爷。” “……找死呢你!” 方睿凡抡起拳头就要干架,被带队老师厉声呵住。 周围人的视线齐齐朝这边射过来,他低声咒骂几句,拉上行李箱进了电梯。 * 雪场的温度明显比外面更冷。 哈出的白气是虚的,脚下的粉雪却很实在,像松软的糕点,一踩就发出“噗呲”的声响。 林炽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学校统一定制的蓝色滑雪服,搭配护目镜、防寒面罩、手套和雪鞋。 挺酷,挺上镜。 随手自拍几张,正想请教练帮忙拍个全身照,突然手机被一把抽走。 她眨巴着眼,就听方睿凡笑呵呵地说:“宝贝,我给你拍。” 林炽对刚才的事还心存芥蒂。 如果说在这之前,方睿凡在她眼中还是个不错的学长,但在这之后,她得重新评估一下。 滑雪分单板双板,初级班从双板学起。 教练带他们先做热身运动。 林炽问他拍好了没? 方睿凡置若罔闻,低头翻看她的手机。 林炽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火气,冲上前夺过手机:“方睿凡你今天吃错药了吧!谁允许你查我手机?你再这样我真的不想理你!” 她恼怒的点是隐私被侵犯,在方睿凡听来却成了自我辩解。 他轻笑几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低声质问:“你背着我跟别人好了?” 林炽感到莫名其妙,问他为什么这么想。 “别当我是傻子!”他咬牙切齿地拽住她的肩,“是不是那扎小辫的?早上他一直盯着你看!他碰你哪儿了?你俩睡过了?你能和任何人睡,就是不能跟我睡?!” “学长,请你嘴巴放干净点!” “长得一副狐媚样还狡辩!!” 林炽凝视着他,轻轻地呼吸。 没想到阳光开朗的学长会突然发癫,更没想到他眼中的自己是这样不堪。 “方睿凡你疯了吧?放开我!” 队伍里传出几声偷笑。教练见状,走过来提醒他们不要拉拉扯扯,现在是上课时间。 方睿凡似乎找回一点理智,放开林炽,扭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将雪鞋前端卡入固定器前方,后脚用力一踩,穿上双板。 他嘀咕“这有什么难的,”向前挪动两步。 然后呲溜滑倒在地,四脚朝天。 其他人忍不住放声大笑。 林炽不再理他,踩上双板勉强站稳,但移动起来也困难。第一次滑雪,身体急需找到平衡感。 教练教他们登坡,林炽像企鹅那样一步一步向上走。 有点心累。 她对运动不太感兴趣。从小上体育课就容易头晕,跑个八百米都能要她的命。 现在想来应该是经常饿肚子导致的,但也间接影响到她对运动的热情。 所以为什么要硬着头皮过来,还要在这与世隔绝地方待两周…… 手机微信点开童允武的聊天框,快速敲下一行字。 看着最下面的那句“加油”,她思索片刻,最终没点发送,默默删掉。 她不想让爸爸失望。 教练在纠正其他人的姿势。林炽看他们一眼,轻声叹息,将新照片分享至社交账号。 粉丝数在稳定增长,目前显示九万。点赞、留言和转发相较上个月也多了许多。 账号更新没几秒,便收获第一个赞。 她点开一看,头像空白,主页空白,网名很简单:T.K。 林炽压根没在意,网上这类僵尸粉多如牛毛。 教练提醒她赶紧练习犁式刹车,否则会滑倒。她撇撇嘴,手机塞兜里,双腿撑开,脚尖向内。 这时,几个蓝色的人影从从高级道那边冲刺下来。 林炽抬眼望去。 为首的男生滑着单板从跳台腾空跃起,一个后空翻,动作漂亮利落,像海上的飞鸟。 他稳稳着陆,姿态舒展地朝这边滑来,身高拔群。 贼牛逼,没一点虚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嘴里发出“哇哦”的惊叹。 “卧槽,高级班的水平真逆天……” “这后空翻怎么练的啊……” “肯定是童汐焰!他去年就拿到XGames China两金一银啦。” 林炽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没留意耳边的尖叫声。 “啊——!” 不知从哪儿突然蹿出个女孩,双板刹不住车,导弹似的冲来,径直和她撞了个满怀! 两人双双跌倒,林炽被她压在身下,屁股痛得不轻,身子快被撞麻了。 女孩从她身上移开,一个劲儿跟她道歉,亮橙色滑雪服印着“永嘉”字样。 林炽缓过神来,勉强支起身,却发现站都站不起来。 滑雪好麻烦,还不如回房间画画。干脆退出算了。 自暴自弃的间隙,一只手朝她伸来。 她仰起头,被那抹亮蓝色晃了一下心神。 童汐焰将护目镜推至头盔上,露出深邃的灰棕色眼睛:“先站起来。” 他扶她起身,问她第一次摔跤的感受。 林炽小声说又痛又丢脸。 童汐焰就笑,笑得没心没肺。 林炽翻个白眼,说我不跟你比运动细胞,况且我是被撞倒的。 他说我不是笑这个。林炽问那你笑什么? “我三岁学滑雪,摔过的跤不计其数,还是医院骨科室的常客。这有什么丢脸的?不摔跤能学会滑雪?没听说过这种天才。” 他一副久经沙场的沉稳模样,愣是让林炽无话可说。 她当然明白“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道理,但真的很难想象他十年来摔过多少次,付出多少血泪汗。 童汐焰牵起她的手,摊开掌心。 一个小东西从他手中落下。 “好好练,小笨蛋。”他踏着单板转身离去。 林炽低头看掌心。 是一颗糖。 剥开锡纸,放嘴里尝了下。 很甜。 第十五章渣男 滑雪之于韩舒怡,是一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运动。 每年冬天,爸爸韩沐阳总会抽那么几天时间带她去滑雪。 韩沐阳以前在莫斯科大学读书,滑雪场的皑皑白雪总能让他回忆起往昔的峥嵘岁月。 他和童汐焰的母亲简素年同为莫大学子。一个是囊中羞涩的留学生,俄语都说不利索;一个是家里有矿的混血大小姐,又美又飒。 偏偏大小姐喜欢交中国朋友,每年都邀请韩沐阳一起过春节端午中秋……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就看对眼了。 交往两年半,韩沐阳的俄语原地踏步,简素年的中文倒是突飞猛进。 可惜,校园恋爱就像纸糊的一样脆弱。 毕业没多久,这对鸳鸯就被木棒打散了。 简素年遵从父母之命和童氏联姻,帮家族在国内开疆拓土。 韩沐阳则回老家相亲,娶了踏实本分的大学老师宋朝琴。 回忆到此结束。 所有的苦涩和无奈都化作酒桌上的伏特加,被韩沐阳咽进肚子里,然后变成眼泪排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心思从来不在滑雪上。 因此韩舒怡没从父亲那儿学到太多专业技巧,到现在还在中级道打转儿。 中级道和高级道的难度系数天差地别。 高级道的坡陡得像悬崖,雪道窄,转弯急,路况也复杂,对运动员的胆量、经验和技巧要求极高。 课间休息时,韩舒怡陪乔颖坐缆车到高级道一探究竟,那接近于直角的陡坡看得她两腿发软。 在此训练的必然是高手。 滨国的高级班一共七名学员,已经滑得不见踪影。 山顶上只有一组身穿亮橙色羽绒服的人,踩着双板看外籍教练示范动作。 乔颖摘掉护目镜,拉着韩舒怡的胳膊摇了摇:“哇,是永嘉的学生诶!” 永嘉教练似乎比滨国的更严格,见她俩在旁边围观,皱着眉直接轰人走,让她们别凑热闹: “没听见广播吗?这里是高级道,能不能滑心里有点数!” 韩舒怡悄声说咱们坐缆车下山吧。 乔颖摇头,说来都来了,当然要看看童汐焰他们怎么训练。 山顶云海翻腾,林雪相映,晶莹的雾凇一览无余。 两人坐在长椅上,看着转动的缆车发呆。 韩舒怡感觉有点冷,将防寒面罩往上提了提。 这时,一个高个男生脱离队伍朝这边走来。 外籍教练吼他回来! 男生摘了护目镜,用流利的英语叫他闭嘴,顺便让所有人中场休息,把教练气得吹鼻子瞪眼。 韩舒怡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转过头,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萧凯源。 他嘴里呼出一缕缕白气,抱着雪板坐到她旁边,冲她笑了笑,硬朗的眉眼顿时变得柔和似朗月。 很蛊惑人。 如果不是熟知他的本性,韩舒怡八成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被这副看似真诚的皮相骗到。 在她看来,圈里能称得上顶尖的男生不过三人。 论运动天赋,齐鸣西和童汐焰旗鼓相当,但学习态度极其散漫,成绩总在倒数徘徊。 所幸他有个未雨绸缪的爹,给美国大学不停捐款,确保齐鸣西躺着都有学上。 而萧凯源是齐鸣西的升级版,成绩好,体育好,可惜品德这点要打个问号。 他开窍很早,韩舒怡认识他多久,他就在情场纵横多久,“花花公子”这词仿佛为他量身打造。 相比之下,还是童汐焰靠谱。 即便圈子里的好哥们各有各的毛病,他本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虽然叛逆了一段时间,但状态调整好后,期末考又重回年级第一。 学习就跟玩儿似的,还洁身自好,不和姑娘搞暧昧。 韩舒怡就喜欢人群中最牛逼的那个。 “这样不太好吧?”她问。 “怕什么,这里我说了算。”萧凯源一点儿也不谦虚。 韩舒怡心不在焉地刷着手机,刚才给童汐焰发了条信息,他还没回。 “我们原计划去北海道。”萧凯源说,“教练怕我们玩心重,刹不住车,干脆把我们拉到宵山和滨国一起训练。” 韩舒怡笑他:“你似乎辜负了教练的一片好心。” 萧凯源撇嘴:“正所谓‘滨国出卷王,永嘉出咸鱼。’你转来永嘉就知道了,那氛围完全不同。我们参加滑雪营真真是为了度假放松。” “不去。我觉得滨国挺好。” 他表示:“哎,你不在永嘉我好寂寞。” “寂寞个大头鬼……你每天都花团锦簇吧!” “嘻嘻,开个玩笑嘛。” 乔颖见两人聊得有来有往,凑上前,笑眯眯地问韩舒怡这是你朋友?介绍一下呗。 没等她开口,萧凯源就使出熟练的搭讪技能,几句话撩得乔颖小脸泛红,晕乎乎地掏出手机交换微信。 韩舒怡好心提醒:“乔颖你别上他当,这家伙坏得很。” 萧凯源一脸无辜地说交朋友而已,你想哪儿去了。 乔颖则兴奋地表示应该组织一个联谊会,让滨国和永嘉的帅哥美女互相认识一下。 萧凯源也是个好热闹的主儿,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 午餐定在滑雪场内的港式茶餐厅。 室内暖气跟不要钱似的,衬得奶茶香愈发浓郁,菠萝包愈发金黄。 林炽将头盔和手套搁桌上,扫码点餐。 那个永嘉的女生仍不放心,直接坐她对面,反复向她确认有没有摔伤。 手机一直闪个不停,全是来自方睿凡的未读消息。 林炽懒得理会,视线从手机屏移到女孩白净的脸庞:“我没事。” “嗯嗯……我叫向晚意,读高一。” 向晚意向服务员要了两罐凉茶,杏眼炯炯有神:“如果我没认错,你是网红SHIKO吧?真人比照片还漂亮十倍诶!我有关注你。” 林炽笑笑,不置可否,问她想不想吃叉烧煲仔饭。 向晚意爽快地说来盘肠粉就够了。她加入了校啦啦队,得保持身材。 刚点完餐,方睿凡那家伙就无声无息地飘过来。 “我跟你道歉还不行么?”他盯着林炽,语气中带着一丝负面情绪。 林炽平静地放下手机,抬眼问他:“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这时餐厅浩浩荡荡进来一批人,羽绒服蓝橙相间,男女的嬉笑声在耳畔回响。 林炽瞥他们一眼,端起凉茶,手指勾住易拉罐的拉环。 “既然能说出那番话,说明你骨子里对女性毫无尊重。说我一副狐媚样?学长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主动搭讪?是谁死皮赖脸要加我微信?” “我那都是气话……” 一伙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都是年轻的俊男靓女。 韩舒怡拉开羽绒服拉链,说里面真热。齐鸣西埋头打游戏,乔颖扫码菜单,热情地问大家想吃什么。 萧凯源的手臂搭在童汐焰肩膀上,说今儿我请客,谁都别跟我抢! 童汐焰心不在焉地附和,翘着二郎腿,眼神飘向斜对面,直勾勾粘在林炽身上。 服务员端来虾饺和肠粉。 林炽对方睿凡说:“学长,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失望透顶。 一场稀里糊涂的恋爱。 因渴望陪伴而接受他的告白,约会过,牵手过,最后不仅没收获任何甜蜜的感觉,心里反而有点失落。 仿佛对着空旷的山谷呐喊,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方睿凡重重一拍桌,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咬牙说:“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你自己就很无辜吗?你发誓没和别人搞暧昧?!” 林炽听得有点恼火,正要开口请他滚蛋,一直保持沉默的向晚意忽然说:“渣、男。” 方睿凡一愣,骂她神经病多管闲事,随即被姑娘“哗啦”泼了一脸凉茶! 人格羞辱来得莫名其妙,他当场愣住,茶水顺着脸颊往下滴。 周围的吃瓜群众不禁倒吸冷气。 “卧槽,修罗场!”齐鸣西伸长脖子看过去,“你妹夫……” 话没说完就被童汐焰捂住嘴,还挨了一记白眼。 “发生什么了……我去劝劝他们?”韩舒怡问。 “没必要。”童汐焰懒洋洋地收回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炽扫过来一眼,不经意间和童汐焰视线相对。 他不躲不闪,歪着脑袋,举起桌上的凉茶做出“干杯”手势,嘴角挂着戏谑的微笑。 很有小李子演盖茨比的调调。 只见向晚意忽然从座位上直起身,指着方睿凡的鼻子说:“……我忘了你叫什么,但我认识你!你是滨国足球队的,来永嘉踢过友谊赛!” 方睿凡拿纸巾擦干净脸,冷笑:“所以呢?” “脚踏两条船的渣男!一边泡我们足球队经理,一边泡自己学妹!别以为我不知道,经理在我们啦啦队群里晒过合影!你敢不敢现在给她打电话对质?敢不敢?!” 方睿凡脸色一变,全然没了刚才兴师问罪的气势,像霜打的茄子,语无伦次地说都是误会。 真可笑。 “少给我装蒜!”女孩气冲冲地划手机,“她昨天还在群里跟我们抱怨,和外校男生谈对象好辛苦,忙起来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总算知道你在忙什么了!” “还有你!”她涨红着脸指向林炽,“如果你知三当三,我鄙视你,如果你被小三,我同情你……总之,我劝你悬崖勒马,别把时间浪费在渣男身上!不值顾!” 说完她便孤身一人离开餐厅,像是不屑和他们呼吸相同的空气。 林炽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呆若木鸡的方睿凡,眉头紧拧。 “看来学长有不少事瞒着我。精彩。” “……” 她叹了口气:“到底是我水性杨花,还是你朝三暮四?” “林炽……” “不必解释。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也懒得唾弃你。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吧。” 手机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来自童汐焰。 林炽微微挑眉,手指划开屏幕。 童汐焰分享给她一首歌,霉霉的《We Are Never Ever Getting Back Together》。 非常切合时宜,又带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紧接着发来一句。 ——焰:感觉如何? 林炽抬头。 这家伙看不都看她一眼,撑着脸,翘着脚,痞气散漫,喝着凉茶,不知跟好友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笑得特开心,毫无哥哥对妹妹的道义关怀。 ——炽:很不爽,想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