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之神》 卷首语 【我们,因异常而存在】 《异常之神》卷首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01.番茄与独白 所谓的异常是什么呢? 是一段代码里的微小bug,作文里的一个错句;是绘画的时候一笔偏移的色彩,是一些生命,一些现象,一些神明,一种尘埃。 ——都市传说,远古神话,口口相传的故事,魑魅魍魉,扭曲的神明,恶意的法则。 不为常人所见的它们,都可以归结为异常。 ------------------------------------- 市中心旁小巷子里,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巨大番茄倒在巷子尽头,它的脑袋上深深的镶嵌着一个垃圾桶的盖子,不知道是鲜血还是番茄酱的浓厚红色液体在地砖缝隙里蔓延。 如果忽略这颗番茄的下半身是蜘蛛的节肢,并且外皮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眼珠,那这一幕看着还挺有艺术化风格的。 至于靠坐在一旁的少年,就没那么具有艺术感了,他此刻正捂着自己的腰侧,那里插着一截黑色的巨大甲虫类节肢,鲜血从中殷殷的流出。 这一节肢体明显来自那个死去的巨大番茄。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 说着脏话可以加强对疼痛的忍耐程度,名为魏莪术(音同:峨竹)的少年,完全没有料到这个长相搞笑的番茄竟然比自己过往遇到的所有“东西”都要强大得多。 这份预估错误导致了致命的结果,镶嵌在他腰侧的那节黑色截肢就是惨痛的代价。 魏莪术试图用手握住把它拔出来,但其上的尖锐甲刺让他根本无法握住这个截肢,他只能痛苦的从背包里翻找,找到了一个毛巾与一卷绷带。 他迅速的用毛巾裹紧了这个截肢,略微的想了想,又把绷带咬在了嘴里。 周围的人声已经恢复,随着身后那个番茄一样的东西死亡,不被人注视的同化已然解除。 他能听到小巷外的人生喧嚣,自己斜前方也传来了脚步踩在钢板楼梯上的声音,魏莪术抬头警觉的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了一个逆光的侧脸,似乎是个女生.....? 那个逆光的身影穿着和自己一个学校的校服,留着及肩短发,在逆光下看不清她的面容,但她领口那红色的绶带,颜色鲜明的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身影只是转瞬即逝,魏莪术也不能确认是不是幻觉,更不能确定她是否注意到了小巷深处的自己。 魏莪术的感官在剧烈的疼痛下变得有些混乱,他明白自己在这个胡同里藏不不了太久,要尽快的处理好伤口,就算自己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大量的失血也依然是致命的。 为什么不去报警或者医院?答案很简单,那种东西没有人能看到,报警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他穷。 魏莪术自幼在福利院中长大,能够看到那些不为常人所见的“东西”,它们神态各异,大部分对人没有主动攻击的欲望,但少部分则极度危险。 自从幼时开始,他便一直能够看到那些东西,那些明明存在的、扭曲的狡猾之物,都被掩盖在正常之下。 那些存在原理不明,目的不明,存在的意义不明,导致的结果不明,完全无法理解,简直像是嘲讽现实的【正常】一般,独立而存在的【异常】。 魏莪术一直在试图寻找到能够看到同样事物的同类,或者了解它们的原理,但很遗憾,现实并非小说,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福利院孩子的“胡言乱语”。 他便是这样孤独的活过了十八年,在与生活对线的同时,还要面对这些“东西”。 甚至学费都依靠政府的补贴与自己的奖学金,磕磕绊绊的才能勉强念到高中,他不能因此引来任何的警察调查,也支付不起医院的费用。 已经十八岁的他只是因为“临近高考”这个理由才被允许继续住在寝室中,如果出现任何的问题,他注定会在高考前几周的现在面临无家可归的情况。 “那就太糟糕了.....我还准备考985去拿全额奖学金呢.....” 从疼痛中缓过来的魏莪术,目光变得非常的冷静,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把绷带在嘴里咬的死死的,双手用力握住了包裹节肢的毛巾,向外猛地发力。 “唔唔唔!!!!!!!!” 剧烈的疼痛超乎人类能够忍受的极限,截肢带有倒刺,被这样蛮力的拔出撕扯出了可怖的血肉,他把那一截丢在了地上,竟然没有发出声响。 这从医学上来说,简直就是自杀行为,但魏莪术深知自己必须这样蛮力拔出,如果不一口气完成,自己将会因为疼痛和失血而失去第二次发力的力气,那样就彻底前功尽弃。 .........还好嘴里咬着绷带,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 过度的疼痛让他的眼前猛地一黑,肌肉像是触电了一样的痉挛。 几秒后,魏莪术才从过度疼痛的眩晕中缓解了过来,用手取下了咬在嘴里的绷带卷,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眼前还有些雪花一样的视觉残留,但是他已经恢复了理智,用嘴咬着短袖的下摆露出腰侧可怖的伤口。 没有细看,也不太敢细看那可怖的伤口,他急忙用手里的绷带盖住伤口,迅速的绕着腰部缠了七八圈,勉强算是处理了一下可怖的血洞,但依然有血从七八层白色的绷带中渗透而出。 这种情况难不倒魏莪术,他继续在书包里翻找,找到了一卷快递公司用的大卷透明胶带。 在胶带的“撕啦”声里,魏莪术如法炮制的继续缠了七八圈,这样粗暴的手法让他的伤口看起来很可怖,像是被人拆开丢到垃圾桶里的快递纸箱,但对于他来说这样就足够了,不会渗出鲜血就足够了。 魏莪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有余力擦了擦自己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他的双手和双臂上伤口不少,万幸并不深刻。 他放下了短袖的下摆,这是他地摊上买的打折货,xxl的尺码,套在自己身上完全宽松过头,但是此刻宽松的下摆刚好能够遮住自己腰侧的绷带胶带。 “买大号的衣服确实有好处,不仅从小到大都能穿,还能这样用。” 就算这样的惨状,魏莪术还有闲心和自己开玩笑,如果不是有这样的大心脏想必也撑不过之前的十八年。 他晃晃悠悠的扶着墙,穿上了校服,用长袖遮盖住了手臂的伤口,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能感受到自己腰侧的大洞在流出液体,只不过液体被透明胶粗暴的拦住了。 他扶着墙,缓了一会,抬头看了看这条巷子的蓝天,虽然视野大部分被高楼占据,但那条蓝天却显得更加让人心旷神怡,心神向往。 他很向往那样的蓝天,但是此刻或许还需要再.....再在巷子里坚持一会...... 身后倒着怪物的尸体,番茄汁在垃圾桶的盖子下粘稠的流淌,再向前则是染着自己血液的那段截肢,被丢在一旁,最后则是撑着墙,面色苍白的少年仰望着蓝天。 这就是名为魏莪术十八年人生的全部。 父母意外去世,福利院抚养,唯独他能看到那些不为人见的异常,忍受着仿佛大海深处孤身一人的黑暗和冷寂,与之对抗,与孤独对抗,并且把自己“伪装的与常人无异”。 这就是他的人生,或许有些烂,但这就是他的人生。 世界总是这样,不是吗,无聊透顶,只有黑白灰三个颜色,因为某种原因或者某种孤独而缺乏了色彩。 叔本华曾经说过,“人类就像是一个钟摆,往复的摇摆于无聊和痛苦之间”。 但总有些人能够超越这份摆动,把整个钟砸的稀巴烂。 “不要让自己后悔......” 魏莪术喃喃自语,这句话是他从小记到现在的一句话,说是他的人生信条也不为过,这句话支撑了他全部的行动,包括这些愚蠢的见义勇为。 魏莪术走过的墙面留下了清晰的指痕,那是他在疼痛下无意识留下的,单凭手指的力量竟然能在坚固的水泥墙面留下清晰可见的指痕。 他肉体力量的恐怖可能远超他自己的想象。 ------------------------------------- 拼尽全力,魏莪术总算是乘上了没几个人的37路。 这一路公交车是他从福利院抵达高中,每天都需要乘坐的路线。 魏莪术晃晃悠悠的刷了学生卡,以自己所能做到最快的动作抵达公交车的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了下去。 这样的动作耗尽了他仅剩不多的体力,他把书包抱在身前放在膝盖上,背部靠着窗户和座椅形成的夹角,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缩在了角落里。 公交车缓缓的开始发动,魏莪术面无表情的靠在角落里,忍受着身躯的痛楚,看向窗外。 繁华的市区景色在他的眼中随着公交车的移动一同流转。 一只长着老鼠头颅的蜻蜓,从暂时停下的公交车旁,施施然的飞过。 远处街道上,一个长满眼球,足有两人高的奇特路灯牌长出双腿,像是没有人能够看到它一般,安分守己在十字路口等待着绿灯。 ——如果有一种怪物,除了你没人能看到,你注定孤立无援,在目睹它们即将行凶的瞬间,你会做什么? 逃跑,还是视而不见?还是去寻求不可能存在的帮助? 魏莪术的选择很简单,简单到任何人都能做到——伸出你的右手,从小拇指开始依次收回掌心,无名指,中指,食指,最后用大拇指扣在食指与中指的第二个指节处。 如果你这样做了,那么你就已经完成了“握拳”这个烙印在人类基因里最深层的,最原始的进攻准备。 对于这一切,魏莪术给出的结论就是殴打,如果它们还依然存在,那就殴打到它们不敢出现为止。 他沉默的看着窗外的风景,想着有的没的事情,分散着注意力。 他的头脑很好用,就算绝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伪装自己和在福利院里活下去,剩下一点的精力也够他每年都拿到全额的奖学金,课本的知识对他来说只需要扫一眼就能弄清楚。 如果说小说的主角都会有一个金手指,那我的金手指是什么呢?能看到异常的这双眼睛?超乎常人的力气?还是我的头脑? 魏莪术没由来的想起了这些,但他转瞬哑然而笑,哪有主角的金手指会让他反而陷入险境的?现在不都流行简单粗暴的“系统,启动!”“我重生了,这一世....”“签到就可以获得....”,最差最差也是“从xxx开始的xxx”。 “没有当主角的命,却也不是普通人。” 魏莪术还不知道,他的困顿与灰暗的人生,很快便要被想象不到的意外所彻底打破。 “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差,要不要吃点糖?” 清脆的女声忽然从魏莪术的身侧传来,他扭头看去,一个容貌绝对称得上美少女的高中生忽然坐在了后排的位置,刚好与他面对面,此刻正歪着头看着自己,她大大的眼睛像是猫一样,里面全都是好奇。 不知道是因为错觉,还是因为她校服外套里白衬衫上的红色绶带太过显眼,魏莪术仿佛能从她的眼底看到红宝石一样的火彩,从她黑色的眼睛里隐约的透出好看的红来。 她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校服,应该是自己的同校,想来也是,早晨的37路,只会有自己同校的学生,还有退休了的老爷爷老奶奶才会坐。 “或者说,来点止疼药?布洛芬我也带了哦。” 她低头在自己红色的帆布书包里开始翻找,好看的黑色及肩短发轻轻晃动,发梢跃动的全是青春的美好气息。 魏莪术摆了摆手,谢绝了她的好意,自己的情况并不是几片布洛芬能够解决的,后者反而会让自己昏昏欲睡,睡过去会发生什么都不好说。 “好吧。” 她自顾自地往嘴里丢了一颗红色的糖果,应该是桃子味,她是有多喜欢红色啊...魏莪术有些想要吐槽,但是实在是没力气,只能面无表情的看向窗外,有些虚弱的靠在角落。 阳光照在两人之间,路旁电线杆投射下的阴影像是胶卷滚动一样,不断地重复,黑色眼底渗透出红色光彩的少女撑着下巴,专注的看着魏莪术,忽然笑了出来。 “你这个人,还真奇怪。” 她没等魏莪术回答,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校服,拎着红色的帆布书包,把她背在了背上,里面轻飘飘的,看起来没放几本书。 “我先下车喽,同学,拜拜~” 原来不知不觉之间,37路已经到了终点站,这个有些神奇的短发美少女开心的摆了摆手,轻松的从公交车后门跳了下去,红色的帆布包就像是小尾巴一样,在早晨的阳光里起起落落。 魏莪术一只手捂着腰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 “同学,这是第二节课了....你跟我一样迟到了啊....” 002.痛苦与魂压 “抱歉,路上耽搁了。” 周二,上午,高三最后一周的周二,第三节课,忽然出现的声音和开门声就像是一把笔直锋利的刀,干净利落的切断了老师讲课的进程还有讲台下同学们全部的窃窃私语,让教室内的一切都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陷入了短暂的鸦雀无声。 迟到的黑发少年若无其事的打开了教室的前门,单手拎着双肩背包站在了大门外,敲了敲门之后就干净利落的走进了教室,毫无任何尴尬。 他的身高不算高,一头黑发刘海微微有些长,给人以锋利的印象。 此刻,因为迟到出现在正门的他一瞬间成为了全班所有人的焦点,而作为焦点的他毫无自觉,这让整个教室内的老师和同学都陷入了冰点。 这位黑发少年穿着有些宽大的校服,没有在意气氛的凝固,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的走进了教室。 所有人都被他的行为震慑到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他旁若无人的拎着自己的书包走到了最后一排,自己的书桌,拉开了椅子端端正正的坐了下去,把书包放在了桌子上拿出课本,完全就是一副好学生的样子。 但是就是这样的好学生,在刚刚完全把所有的同学老师都视作空气。 “魏莪术.....下课来一下我办公室......” 她们班级的班主任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了口气,继续上课。 魏莪术,但看成绩排名算得上出了名的好学生,除此之外正常情况下尊师重道,和所有同学关系都很不错,人也热心,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绝对不会推三阻四。 但是唯独有一点,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只能无奈的苦笑。 他实在是太过我行我素了.....刚刚这件事情只是他高中三年最微不足道的一个缩影。 只要是他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会绝对的贯彻下去,让人哭笑不得,但是不影响大家对他的评价都颇高。 瑕不掩瑜,这是他前任班主任对他的评价,校长都只能苦笑着摇头说随他去吧。 “我只是在做我觉得正确的事情而已。” 这是他给出的唯一答案。 这就是名为魏莪术十八年人生的全部,直到今天。 两周后,就是高考,在之后就是各自离开中学,去不同的大学。 他听着下课铃,看着窗外纷飞的柳絮。 “刚刚差点就直接晕倒在讲台旁.....还好自己的座位距离够近。” 这是魏莪术的想法,也是他的毕业典礼 教室窗外的柳絮纷飞,阳光算不上晴朗,但也算隐约带着暧昧的温暖。 ------------------------------------- “魏莪术,无人引导的前提下自幼就能看到【异常】,除此以外品学兼优,哦,长得也还不赖,蛮帅的。” “无人引导,就能这么清晰的看见异常?学长,你说他第一次展露魂压,会不会把他所在的这一层教学楼窗户都震碎?” “于知鱼,你预科必修的《灵性魂压简论》是怎么结课的?” 电话的那头,传来了稳重的男声。 “缺乏引导的灵性和魂压从来都不是什么天赋......” “.......那是诅咒和折磨。” 此刻的魏莪术并不知道,自己其实从各种意义上,都不能算是常人。 他能够看到异常,也并非眼睛的特殊,而是因为他拥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魂压。 魂压超出常人十多倍,就算是小说的金手指也不太敢这样去写,但这样的个例确实存在的。 远超常人的魂压,溢出作为容器的灵魂,这样的个例几十年几百年都难得一遇,而魏莪术的程度更是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强大。 这种情况,在近代异常学里被称之为“魂溢症”。 而魏莪术,就是那个史无前例的个体。 所谓看到异常,只不过是魂压带来的副作用罢了。 003.恢复与可能 阳光洒在魏莪术的手背,他站在镜子前有些错愕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所以课程刚开始的时候,他就以难受为理由去了趟校医室。 魏莪术轻车熟路的偷走了一瓶碘酒,一袋棉签,还有一卷全新的纱布和一个消毒过的小剪刀。 “反正校医院的东西都是给学生用的,一百年没一个学生去,我这也不算偷。” 魏莪术这样想着,拿走碘酒那个避光保存的褐色磨砂瓶时候,就毫无心理负担可言。 四楼的男厕,是距离教学区最远的厕所,上课期间非常的安静不会有人经过,魏莪术就在这里准备处理自己的伤口。 他脱下了校服撩起t恤下摆,用牙咬着下摆,双手迅速的拧开了碘酒的玻璃瓶塞,准备处理腹部的伤口。 他首先是拆开绷带外侧可怖的透明胶带,这种劣质的快递透明胶带有陈旧的黄色,能看到大量的血液在其中的几层渗透凝固,泛着近乎黑色的暗红。 魏莪术拿起小号的剪刀,顺着边缘小心翼翼地剪开胶带,裹了七八层的胶带混着血液,被剪刀分成了两个半圆形。 魏莪术轻轻的掰开了它们,胶带有些粘,撕扯了最外层的绷带,但他却没感受到疼痛。来不及多想,魏莪术将它们小心的放入随身携带的黑色垃圾袋里。 接下来就是绷带拆除,然后用清水洗涤,最后碘酒消毒,重新包扎。 魏莪术这样想着,在空无一人的厕所镜子前慢慢的拆下绷带。 厕所最里侧的窗户半开着,现在是上午,室外的阳光不能直射进来,但却能用漫反射照亮视野,带有着微凉的清新空气顺着风吹进,因此显得格外阴凉,整个环境都有一种奇异的淡蓝感。 微风吹拂,没有异味,隐约能听到操场上上体育课的同学们的声音,这样的环境让魏莪术一直紧绷的精神稍微放松,他拧开了水龙头,用流水声遮掩他的声音,继续拆除绷带。 一圈圈染着血的绷带拆除,但是他的腰侧却没有任何一点伤痕。 阳光洒在魏莪术的手背,他站在镜子前有些错愕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时间都忘了把绷带及时的放入垃圾袋或者关掉水龙头。 魏莪术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只有水龙头的水流流淌在白瓷长水槽的声音证明这不是一个静止的画面。 “.....这是什么情况?” 魏莪术不可置信的用手轻轻的触碰了腰侧,那里确实有一块肌肤和周遭相比有些粉嫩,但是...... 绝对没有任何的伤痕。 魏莪术此刻才如梦初醒一般的急忙看向自己的双臂,果然如他所料,手臂那些流血的划痕早就淡化到根本看不见,甚至就连掌心略深的伤口都恢复如初。 自己是什么时候忽略了这些?按照自己的性格,本不可能忽略这样的变化。 他关掉了水龙头,迅速的把绷带放入垃圾袋中,披上校服拿走没能用上的碘酒,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魏莪术对于自己的力量超乎常人这一点有着充足的自觉,对于自己能够看到异常这一点与众不同也已经接受,但迄今为止并没有出现过如此超常的事情。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迅速的穿过走廊,去前往教室,在经过大榜的时候他顺眼的瞥了一眼,不出所料,最近的一次市三次模拟考,他的成绩依然是全校第二,全市内前二十。 和力量相比,这份头脑的才能才是他顺利活到今天,并且把自己伪装的极好的依仗。 敏锐的他仅仅是思考了不到几分钟,就迅速的把一切串联在了一起 ——越来越多的异常,越来越频繁的出现,发生在自己身上越加奇特的表现,还有今早那个“番茄”远超过往的强大。 一切都指向某种未知的恐惧,这是一种隐匿在常人认知之外的暗潮。 魏莪术一边快速的前进,一边用手给手里的黑色塑料袋打了两个死结,再把它狠狠的卷成一个最小的体积捏在手里。 他径直的回到了还在上体育课的班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起自己常用的笔本开始写写画画。 他得出了三个可能的结论。 “1.如果一切只是对于自己而言的变化,那么可能我正处于被异常同化的状态,自己越来越远离正常的范畴,而异常的世界对自己开始洞开。我会逐渐变成那些怪物的同类,或者说....这样就能证明它们之前也是人类变成的?” 魏莪术皱了皱眉,这无疑是最糟糕的结论,但也是可能性最小的结论,反驳的依据就是自己此刻还拥有着理性的判断。 如果这是整体性的变化,那么就代表自己所掌握的这些线索情报并不是结果,而是某个大事件发生的预兆或者过程,所有的之前的不寻常都只是仿佛地震来临前的前兆,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呢? 魏莪术转了转手里的自动铅笔,在国誉的线格纸上继续通过书写整理自己的推论。 “也就是接下来的结论2,如果依然以我为中心,这些变动预兆的是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件,那么为什么过去的十八年没有发生过类似的预兆?是因为我的状态发生了变化?” 魏莪术用食指抵住了上嘴唇,在脑海里迅速的过了一遍最近几个月自己的日常行为,没有与过往产生任何不同,不应当是自己的行为引起了新的变化。 既然我的行为没有诱发剧烈变动的可能.......不对,对于我来说接下来确实存在一个称得上值得注意的变动,那就是两周后的高考,我会去距离这个城市半个国家的遥远城市...... 魏莪术皱了皱眉,得出了第二个结论。 “这座城市不想让我离开....?” 004.恢复与可能(2) “这座城市不想让我离开....?” 不不不,怎么说这样都太过离谱了,他并不认为一切的事情都是围绕着自己打转,那么最靠谱的结论还是第三个,排除了“他的自我”为结论的第三者。 “3.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只是预兆的一部分,并不具有特殊性,即将发生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波及面极大。” 魏莪术吐了口气,越看越觉得这才是最有可能的结论,这个结论可以把自己身上的异变从合理角度进行逻辑上的排除,但是这样的结论反而让他有些安心不下来。 “杞人忧天....嘛?”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是某个事件的主角,也不觉得世界在围绕着自己运行,更没有所谓的中二病时期,自幼成长在福利院里的他意外的很现实,而且有着一个随遇而安来都来了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心都很大。 唯独这一次,他的心总是有些不安定,明明应该为自己伤口痊愈捡了一条命开心才对。 “真的是....饶了我吧.....” 魏莪术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装满染血绷带和胶带的黑色塑料袋一股脑的塞入书包,距离体育课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他干脆直接把刚刚写的本子合上,双手压在上面趴着睡会。 雨声,淅淅沥沥的雨声。 教室的灯被人打开,发出忽明忽暗的启电器电流闪烁声,继而是有些嘈杂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雨了,天气变得有些阴暗,体育课结束的同学们回班级打开了教室的日光灯管。 “欸欸,小魏,醒醒,下课了已经。” 被前桌同学摇醒,魏莪术才注意到窗外的环境已经变得有点阴暗,一滴滴的雨水若有若无的落下。 “哦哦,下节课是什么课?” 魏莪术揉了揉被那个本子压出红痕的脸颊,习惯性的问了一嘴。 “年级主任的数学,据说上次最后市三模的成绩下来了。” “那我再睡会,等会成绩喊到我再说。” “下午要去操场开毕业典礼,记得去哈。” “成。” 魏莪术双手抱胸,就势靠着身侧的墙面,闭目养神一阵子。成绩他之前已经从刚刚张贴的大榜看到了,或许其他同学很难找到自己,但是他只需要瞥一眼最顶端的排序就行,倒是方便。 “王嘉芯,班级排名四十四,年级排名两百一十,市排名两万九,喊到的同学上来拿高考志愿指导书和自己的三模成绩条哈!” 年级主任一边念着成绩,一边和同学们分发志愿指南,被念到名字的小姑娘垮着小脸磨磨蹭蹭的去讲台领自己的成绩条。 “咱们高中不是重点高中,但是你俩这成绩也太差了,李晚,你别笑,你这次班级排名四十三。” 另一个双马尾的女生也跨起了小脸。 “魏莪术,班级第一,年级第二,市排名十六。” 班主任刚刚喊道他的名字,魏莪术早就安静的睁开了双眼,上前去领他的成绩条,还有周围同学此起彼伏的惊叹。 事实也确实如此,能够在这个并不算重点高中重点班的环境,考出全市十六的好成绩,如果最后能够稳定发挥高考,可以安心在家等那几个大学的招生办来抢人了。 匪夷所思,这一届的年级第一和第二市排名比第三高了几千名。 魏莪术礼貌的和老师点了点头,领回了自己的那份志愿指南,随意的翻着,他其实早就有打算,要去南方最远的那个的文科见长的南宁大学。 它虽然可能比不过最顶尖的那两所学校,但绝对稳稳的占据最前列的985,而且......他的奖学金是真的真的很高,高的和港地某些大学一样逆天。 魏莪术百无聊赖地翻着手里的教材,他根本没必要去看,他看了几页就停了下来,揉了揉眼睛,数学老师此刻已经开始讲起了本次三模的最后一道圆锥曲线大题,但是魏莪术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黑板上,而是看向了挂在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 【四月二十八日】 四月二十八日。 这几个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刺目,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真的很不妙....... 或许是贫血,让自己有些大惊小怪吧........ 混着渐渐大起来的雨声,魏莪术再次陷入了轻度的睡眠,窗外的雨貌似越下越大了,这让明明是上午十一点的市内像是深夜,日光灯管偶尔会闪烁一下。 005.暴雨与开幕 “喂!是国家电网吗?!甘井子区的电力系统怎么瘫痪了?!现在那里大面积的停电!” 防水的电话里传来数不清的报修电话,为首的男子用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他的身后也有着和他一样穿着深军绿色雨披的同事,他们此刻正一脚深一脚浅的用穿着雨靴的脚迈过混着泥土的积水,他们雨披的背后都写着国家电网四个黄色的大字。 “别吵!有三处电缆塔被雨水冲故障了!我们修着呢!” 那个男子雨披的兜帽有着小的硬帽檐挡雨,但是在这种黄豆大小的雨点里毫无作用,他的浑身早就湿透了,此刻他带着的头灯照射下能看到频繁落下的雨点甚至练成了一条线。 “熊科,怎么办,已经有三个区大规模断电了,而且通信也没恢复。” 走在他身后戴着眼镜的大学生有些焦急的和他沟通,干了电网二十多年的老熊也没见过这阵仗。 暴雨预警根本就没有发布,而暴雨规模则是前所未有,就连几年前的台风自然灾害都比不过现在的暴雨大小。 “通信自然有运营商去管,咱们先处理眼前的!” “重型器械这种大雨天根本不可能来修复,咱们先去看看前面地下配电房的进水情况,老李小刘,跟我走!” 老熊看着自己面前被暴雨冲刷得有些“冒烟”的马路,再看向了一旁东倒西斜的断裂树木,在内心叹了口气。这根本不是没有预警能够暴雨抢修出来的停电事故了。 “这忽如其来的暴雨太邪门了.....” 他身后的那个大学生嘟嘟囔囔,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 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分。 毕业典礼开始了。 “这么大的雨,还能在操场开吗?” 顺着课间同学们的闲聊声,魏莪术也看向了窗外,从中午开始的雨没有丝毫减小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不是一般的大,而是魏莪术平生仅见的大,可见度极低,天空中乌云连成一整块天幕,暗的堪比夜晚,地面上被巨大的雨点频繁的砸下,导致溢出的水汽都变成了极其湿润的雾,雨点敲打在屋顶窗沿和地面的声音像是擂鼓。 别说毕业典礼了,魏莪术甚至怀疑今天还能不能正常放学,自己可没带伞。 不.....就算带伞也没啥用吧......魏莪术看了看外面的雨,微微的摇了摇头。 广播忽然响了起来,传来了音质不是很好的通知声。 “高三各班级请注意,下午三点半的毕业典礼照常进行,但是举办场所改在东侧体育场馆,各班班主任有序带队,听通知入场,结束后有序带回。” 声音依然是教导主任带有强烈河南口音的普通话,这时候听起来有些亲切。 所有的高三学生从教学楼的走廊分班级前往学校的体育馆。 “高三一班,二班先走,二楼的同学先走。” 广播里传来了教导主任熟悉的指挥声,魏莪术混在班级的队伍里,漫不经心的穿着有些宽松的校服,顺着班级的队伍走过长廊。 教学楼东侧的长廊和体育馆连着,所以不需要淋雨,但是依然有一段长廊没有全封闭,到达了这里才能直观的感受到暴雨有多大,下雨特有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还有一股清凉的水汽带来的寒冷。 魏莪术走在队伍的后侧,看着前面一班同学先进去,但是有一个女生让他有些在意。 “......一班有这么一个人嘛?” 魏莪术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盯着一个短发的可爱女生,她留着长度在肩膀上一点的半短发,还有精心打理过的刘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最让人感到与众不同的是她的表情极其活泼生动,仿佛对周遭大家高三生习以为常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 总而言之,是给人感觉像是某个动漫新番里走出来的女主。 她似乎注意到了魏莪术微微眯起来的视线,冲他挥了挥自己的手,因为她校服有些长,所以手指没能从袖口全部露出,更显得活泼可爱,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宽松校服领子里那精致的白衬衫,还红的醒目的绶带。 对了,他想起来了,今早公交车上,自己遇到过她!她和自己一样迟到了!不过因为那时候的疼痛过于剧烈,自己竟然第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魏莪术记得她,但他却隐约的觉得有点违和感,她之前就是一班的学生吗? 自己的记忆里,貌似一班根本没有这个女生啊.....? 他佯装没所谓的用手肘拱了拱身边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前桌同学 “刘哥,你看看前面一班的那个女生,短发的那个,你有印象吗?她原来就是一班的学生吗?” “啊?有印象吧......貌似是转学生?走廊里遇到过来着,蛮可爱的。” “......” 魏莪术得到了这个回答,不禁有些无语。 是自己太过敏感了吧,这种小事也一惊一乍。 他一边这样想着,他的前座反而来了兴致。 “怎么,看上人家了?我就知道你喜欢日系短发女生,之前咱俩看的漫画里女主就是这一卦的。” “那不是女主,是女二。” 魏莪术纠正了他,后者没所谓的耸了耸肩,反正他的爱好是逛贴吧看龙傲天网文,最好是”系统,启动!”那种,漫画也就随便看看。 随着前几个班级陆陆续续的抵达体育场馆,篮球架也被校职工们利用滚轮推去一旁,室内空出了极大的空间。 穹顶很高很高,体育馆都是这样,在穹顶挂着高瓦数的照明灯,保证了室内的照明。 教导主任安排高三的学生们去分班级拿塑料椅子,而不是坐在另一侧的阶梯式观众席上——这倒也合理,如果坐在阶梯式观众席上,一来是学生和主席台距离的太远,二来是阶梯观众席看主席台都是俯视,成何体统,简直像是把教导主任和正副校长领导们当作猴儿观赏。 虽然魏莪术觉得他们个个的白衬衫都被大肚子撑起来,更像是黑白的企鹅或者熊猫一些,但他不会说出来,听话的和同学们一起摆着塑料椅子。 打好蜡的体育馆室内原本是一个篮球场,浅色的木制地板质感很不错,之前市里面举办的篮球赛预算赛就借用了这里,这件事让校长他们得意了小半个月。 外面下着暴雨,室内则是不常见的篮球体育场,这让高三的这群学生好奇的叽叽喳喳交流了起来,虽然有些杂乱,但领导还没就位自然就没人管,一直被高考压抑着的学生们互相彼此开心的聊着些什么,毕竟这是人生中唯一一次的毕业典礼。 魏莪术一边听着屋外的雨声,一边听着室内学生们聊天的嘈杂声在高穹顶的体育馆内回音,一种不寻常的微微兴奋感让他觉得有些舒适,就像是以前小时候学校组织大家一起去看电影一样。 他正这样想着,一边替班级同学摆塑料椅子,余光看到了远处和同学们一起摆凳子的那个女生。 抬起头,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之前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个女生。 后者正笑吟吟的手里拿着一大摞红色塑料凳子,和同学们有说有笑的摆着椅子,她的黑色短发也随着这样的动作活跃的摇摆。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凝视着那个背影。 明明是背对着魏莪术,但她却似乎感受到了目光,走了过来,向着他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于知鱼,常见的那个于姓,知道的知,可以吃的那个鱼。” 面对对方有些突兀的打招呼,魏莪术反应了一会才伸出手来。 “你好,我叫魏莪术。” 魏莪术握了握她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胸前的红色绶带,魏莪术总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的世界里除了黑白灰之外,强硬的有了第四种彩色。 会和这一切有关吗? “我们是不是在公交车上见过?你以前就是一班的吗?” “同学,你这是在搭讪嘛?” 于知鱼一脸欸呀呀的娇羞,用手指捂住了嘴唇,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 四月二十八日下午四点整,毕业典礼开幕式正式开始。 魏莪术把一块只剩下一边表带的卡西欧电子表从兜里掏出来,确认了今天的时间。 【pm.4:02】 开始的时间很准,卡西欧冷光的液晶屏上显示出了精准的数字,得知还要有两小时要熬的魏莪术叹了口气,把这半块表揣回兜里。 今天是罕见的暴雨,瓢泼大雨下到天色都变得昏沉,开学典礼被迫转移到了到了体育馆进行。 所有新生和校长老师们一起在体育馆里,外面下着暴雨,让光线变得像是黑夜,后勤部理所当然的打开了体育馆内的灯。 体育馆足够容纳下所有的新生,也有演讲台,大家就这样站在打了蜡的木制地板上,听着校长进行漫长无聊的开幕致辞。 外面的暴雨倾盆而下,打在体育馆的顶棚上引起回音,恰似雨打芭蕉叶。 台下的同学们已经入座,大家百无聊赖的坐在塑料凳子上看着各个老师依次发言,大腹便便的教导主任正在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把本就不多的头发理顺的紧贴头皮。 室内只回荡着麦克风放大后的声音,还有无休无止的“下面我简单说几点”,虽然也有些习惯了这样的表面工程,但是同学们实在是被漫长的演讲搞得有些昏昏欲睡。 魏莪术有些无聊的坐在高三生的人群中,抬头仰起自己泛酸的脖颈,活动了一下。 顺着视线的抬起,他看到了挂在体育馆高高顶棚的那些高射灯,它们向下投射出完全不友好的刺目白光,前面的同学们坐在这样的灯光下只露给魏莪术后脑勺,反而像是一个个面对他的面目模糊的黑影。 魏莪术看着那些灯光听着雨点的回音发呆了一会,内心感慨今天也许是个睡懒觉的好日子,这才缓缓地,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放回了校长依旧喋喋不休的演讲台。 但是下一刻,他的瞳孔却猛地收缩了起来,浑身的肌肉一瞬间全都紧绷。 ——在讲台上,突兀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魏莪术已经决定在也不跟别人说出来这种事情,但是这一次有些不对劲...... 这个东西......像是一个.....巨大的婴儿? 006.混乱与舞台 这个东西......像是一个.....巨大的婴儿? 他迅速的不动声色的扫了周围一眼,身边的同学们都昏昏欲睡百无聊赖的站在原地,台上的老师们也毫无异样。所有人,从老师到所有学生都仿佛没有看到那个婴儿。 所以魏莪术确定,那就是所谓的自己才能看到的东西......他不知道该叫它们什么好。 那个东西仿佛刚刚出生的婴儿,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当他走到台上的时候,魏莪术看清了它的面貌。 那是一个巨大,漆黑的肥胖婴儿,它足足有将近两米高,没有眼睛,眼睛的位置上有着七八只巨大无唇的嘴,牙齿和人类的一样,白森森的,眼睛里面有着舌头不断搅动,唾液横流。 而他的嘴里,在那个巨大的婴儿张嘴的瞬间,魏莪术极好的眼神赫然发现它的口腔里全都是眼球。 全都是眼球,从舌头,到喉咙里到口腔内壁,全都是挤在一起的眼球,密密麻麻,让人看一眼便会头皮发炸。 此刻所有眼珠子都在乱动,继而像是感受到了魏莪术的目光一般,扭动方向不同的瞳孔咕噜噜的转动,忽地齐刷刷的往向台下,试图找到他感受的目光来源。 这样的诡异情景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惊叫出声,但魏莪术没有。 从小见惯了他人无法看到的异常事情让他对此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冷静——起码没有把慌乱表现在脸上。 他反而变得更加沉默,微微低头让黑色的发丝垂下,用刘海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这个肥胖的婴儿,震颤着走到了校长身后,像是小婴儿的恶作剧一般,它伸出肥嫩的双手在校长的脖子上比划了几下,仿佛要捏断他的喉咙。 他知道台下有人能够看到它,因此它做完如此幼稚的动作后,冲着台下咧嘴发出咯咯咯的天真无邪的笑。 如果这种笑声发生在正常的婴儿身上会让人感觉憨态可掬,但一个两米高的巨大漆黑婴儿做出这样的动作,只剩下了说不尽的诡异和恐怖,尤其是它的眼部裂开的七八张大嘴。 随着这样一咧嘴,他嘴里的眼球“噗噜噜”掉在地上很多,活像是一串烂掉的葡萄。 正在发言的校长看不到,只觉得地面上似乎有黏糊糊的东西,他头都没低下,依然进行着长篇大论,习惯性的用皮鞋扫了扫脚边。 所有人都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有魏莪术看到,那些从那个人形嘴中掉出的眼球从台上滚落而下,一路滚到了自己面前。 本能告诉魏莪术,不要去看落在自己脚边的东西,但那颗眼球没有丝毫想要放过他的意思,在他低头的瞬间,他确切的看到了一颗眼球缓缓的从面前滚了过去。 这颗眼球正在与他对视。 “糟了!!” 极其不妙的预感在魏莪术的心中猛烈的炸开,让他每一根汗毛都不由得倒竖。 他不再掩饰自己能够看到的事实,黑色的眼眸猛地抬起,坐在人群中的他直视那个诡异的巨大婴儿。 正如魏莪术拿不详的预感,那个异常一直在等待着他的视线。 它竟然开始了大笑,从它眼睛处的嘴开始大笑,那笑声尖锐刺耳,完全不像是生物能够发出来的异常声音,但是体育馆内所有的人都仿佛置若罔闻。 这是针对魏莪术的笑声,忽然两股热流从耳边留下,他用手摸了一下脸颊,温热的鲜红液体明显是自己的血。 这可怖的大笑是针对他的讥讽,虽然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是魏莪术知道,恐怕自己出声提醒他人的话,会引发极其严重的后果。 绝对不是一个层面的,仅仅是它的声音带来的震慑就远超魏莪术至今所见的所有异常,包括今天早上遇到的那个强到诡异的番茄。 不是一个次元的存在,它们给魏莪术带来的威压不如面前这个黑色婴儿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与之相比,之前遇到的那些异常简直和路边的小猫一般可爱温顺。 可以说,这个婴儿掉落的一颗眼球,所带来的扭曲和恐怖感都远超它们全部,这份压迫感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活像是有人掐住了他的喉咙。 魏莪术默默地抹了抹自己耳朵渗出的鲜血后,注视着那婴儿的眼神不敢有丝毫偏移,甚至连自己手指粘的鲜血都不曾用余光瞥一眼。 手背上沾染鲜血的手安静的握拳,静置于自己的膝盖上。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自己能够看到它,他更要看清楚它想要做什么。 魏莪术无声无息的扯了扯嘴角,垂下双手,任由耳朵的鲜血继续流淌,那是耳膜破裂带来的毛细血管出血,像是涓涓的红色溪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流了下去。 “同学!你耳朵好像出血了!” 他身边的同学余光瞥到了这一幕,小声的惊呼,好心的想要提醒魏莪术,魏莪术只是冲他微微的摆了摆手,目光都没移开。 “没所谓。” 魏莪术的目光一刻不敢曾离开台上那个诡异的婴儿,因为他不知道它下一秒要去做些什么。 台上的婴儿继续的笑着,它笑到腰都弯折了下去,又夸张的向后抬起,上半身摇摆的仿佛一颗芦苇,透露着说不清楚的癫狂诡异,还有.....异常感。 在只有一个人能看到的舞台上,它放肆地表演着让魏莪术笑不出来的滑稽动作。 没有人能听到的尖锐的声音让他们体育场的吊灯瞬间爆炸了一个,碎裂的声音与掉落的玻璃灯罩引起了学生们的惊呼,那一片区域猛然的暗了下去。 校长啧了一声,敲了敲麦克风,示意大家不要大惊小怪。 “同学们!同学们!不要大惊小怪!后勤部,麻烦去收拾一下掉下来的玻璃,最近器材的质量越来越.....” 校长的话还没说完,他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猛然的拔高了一节,继而整个世界都开始了旋转。 这就是他看到的最后画面。 他的脑袋瞬间被扭了下来。 在学生的视角里,灯忽然炸开,然后校长说不要大惊小怪,接下来,在所有人眼中,众目睽睽之下,校长的脖子忽然诡异的凭空的扭了好几圈,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一般滑稽可笑。 这位中年校长开始有些秃顶的脑袋被拔了下来。 鲜血就忽然从他无头尸体的脖颈上猛烈的喷出五米高,和喷泉一样洒落下来,在体育馆的天花板上顶棚上喷出一大片暗红色的斑痕,血液的喷泉洒在最前排的学生脸上。 随着最前排一个女生被喷溅的满脸鲜血,发出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在场的所有人才从愣住变成极其惊恐,整个体育馆内转瞬之间从寂静变成了沸腾。 整个室内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的开始混乱,吵闹声,怒骂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乱成一团。 众目睽睽之下,校长的头颅忽然掉了下来,血液从他无头的尸体中喷泉一样喷出,那滑稽的麦克风甚至还忠实的在场馆内回荡着他胸腔血液的声音,扑哧扑哧的直响。 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恐怖的景象下保持冷静。 但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人群中某个不显眼的学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然的离开了。 体育馆的学生们像是被火焰撩烧的蚁群那般,互相践踏着冲向体育馆的大门,为首的学生充满惊恐与渴望的打开了体育馆的大门。 他刚刚显露在脸上的惊喜,还没等绽放就彻底凝固了下去,几种复杂的情绪凝固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个扭曲的调色盘 ——打开大门后,面前只有黑色的屏障,所有人都离不开。 那尖锐的狂笑还在继续,灯一盏接着一盏炸裂,整个体育馆内的灯光明灭不定。 校长的无头尸体依然保持着生前的原状,穿着西服的尸体手里拿着a4纸打印的发言稿站在讲台中央。 这具无头尸体正上方的天花板全是鲜血,还在向下滴滴答答的掉落,像是外面的雨点染红了无头尸体的白色衬衫。 脸上喷溅着鲜血的学生们无头苍蝇一般疯狂的试图冲出这个体育馆,绝望而歇斯底里。只有尖锐的笑声依旧,以及灯光一个一个的炸裂。 仿佛疯狂的舞台剧。 魏莪术早在那怪物开始尖啸的瞬间消失不见,他的目标很明确,阶梯观众席的后面有备用的消防通道,可以直达外部,而且那附近有一个消防急救箱,里面有几个消防斧和灭火器。 这怪异的婴儿明显与自己认知中的一切都完全不同,不处于一个次元,空手对上他除了增添一个尸体外毫无作用。 魏莪术阴沉着脸几步就跑到了没有打开高射灯的观众席上,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越阶梯式的坐席,来到了那个应急消防通道的大门处。 这里远离那个异常和混乱的漩涡,背后的哀嚎声惊恐声接连不断,就算不回头他也能猜到是何等的惨状,这让魏莪术本就锋利的眼神更加的阴沉,双手不受控制的有些颤抖。 那完全是地狱的场景,看不到的巨大婴儿异常,笨拙的去猎杀人类,猎杀那群即将高中毕业,有着无穷未来的人类。 只有自己能够看到,所以也只有自己才能解决它! “他妈的!给我打开啊!” 魏莪术怒吼了一声,因为手部的颤抖和消防知识的缺乏,他尝试打开三次消防柜都没能成功,听着背后的哀嚎声,他不由得青筋毕现,一拳愤怒的砸在了消防柜的钢化玻璃门上。 007.混乱与舞台(2) 仿佛炸弹一般,在他暴怒下难以想象的怪力肆虐的在这个消防柜上,红色的不锈钢铁皮都被狠狠的扭曲变形,钢化玻璃更是碎成一片龟裂的残渣。 鲜血从魏莪术的拳头流下,他丝毫没有在意疼痛,伸手从其中拔出了两把消防斧,纯红的聚合物手柄上黑色的印刷字标注着型号,厚重的刃口闪烁着钢材原本的银色。 两把消防斧被魏莪术硬生生的拽了出来,双手长度的红色巨刃是为了能在火灾的时候急救或者切断易燃物存在的,入手沉重的感觉让他有了一些回头的勇气,他的手背流淌的鲜血垂落在斧刃上,充满了惨烈的气息。 “别想着和那个东西拼命!你上去也只是徒增牺牲!” 一个清脆而有有些急躁的女声传来,那个一直让自己有些瞩目的女生,于知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的身边,神色凝重的看着他手里的斧子。 “先打开这个门,让所有人逃离这里。” 她明显和其他同学不一样,虽然有些慌乱,但更多的还是镇定。 “那个黑色的婴儿移动速度比我想象得慢,现在的受害者没有多少,但是前门已经被封死了。” 黑色的婴儿? 魏莪术瞳孔不由得一缩,他看向面前的女生,有些茫然的喃喃自语。 “你也能看到那些东西?” “你说【异常】?当然能看到,任何有高度魂压的人都能看到,别说这个了!” 于知鱼拿出了自己的老旧的翻盖手机,迅速的拨打了某个简短的信号,但是依然没有任何反馈。 “这里就连专用机的信号都出不去,问题大了!让专业的人来处理它!想办法出去而不是去无谓的牺牲自己!” 魏莪术茫然地有些结巴,继而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他过往的十八年人生中,只有自己能够看到那些东西,所以他自然会习惯了孤立无援,习惯了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解决,但是现在似乎有些不一样。 其实他一直在等待今天吧?等待能够理解他的人出现。 那么,就不要死! 魏莪术双手握住了门把,巨大的力量在他的背阔肌凝聚。 “【开门】” 在他背后,于知鱼的声音变得空灵而回响,咬着重音说出了这两个字。 随着她的这个词汇说完,大门内部的锁芯缓慢的自转了三圈半,大门轰然洞开,在魏莪术的巨力下,两扇大门接近被活生生扯下。 “出去后立刻远离这里,公安九厅和镇异局会接管,不.....应该把执行部的那群人也通知一轮....” 于知鱼对魏莪术的叮嘱声戛然而止,她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和魏莪术的面前。 那洞开的大门后,是和前门一样漆黑的黑幕。 “嘎!!!!!!!!” 说不清是嘲笑还是提醒,他们身后传来了那个婴儿的啼哭,巨大无比,刺痛了他们的耳膜。 于知鱼缓缓地转过身去,她看到的是地狱一样的场景。 那个婴儿已经不复存在,或者说现在出现在她视野里的那个异常早已不再是婴儿,而是某个从婴儿腹部拦腰裂开的怪异。 它更大了,人类一样的手臂从婴儿下腹的位置伸了出来,但那些四肢有着无数根手指,无数个关节,每个关节足足长度有半米。 这让它的移动速度变得极快,快的诡异,几十个长肢从下腹伸出,蜘蛛一样爬行在室内,每一只手都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寻找人类,撕扯尸体,爬行,甚至把玩某些人的遗物。 008.少女与绶带 婴儿裂开的腹部成了巨大的嘴,这个巨大的怪物现在足足有四五米,散发着灵魂层面不详的威压。 它的其中一只手捏住了一个试图躲在讲台下的女生,下一秒,那个女生被麻花一样拧出了鲜血,浑身的骨头和十八岁姣好的面容都被拧成了某种残渣,皮肤和肌肉爆开,白森森的碎骨从中刺出。 在鲜血的淋漓下,这个新生怪物的腹部无数的眼球从中新的头颅爆开,他们注意到了魏莪术与于知鱼。 它丢出了几个看不清的模糊东西,呼啸着砸向了体育馆最后的两人。 “.....没办法了,任务变更....” 于知鱼身上以她为范围,温度忽然变得有些燥热,原本平常的校服悄无声息的化作了飞灰,露出了其中穿着的真正衣服。 那是一套精致的衣服,白色的精致衬衫,还有纯黑色的百褶裙,以及那醒目的纯红色的绶带,此刻那绶带像是血液一般璀璨欲滴。 最为醒目的,还是别在胸前的那个银色的胸针,上面刻着精致的图案,一朵有着十瓣花瓣对称的奇特花朵。 随着这身衣服,面前那个短发的少女在魏莪术的眼中变得有些陌生,像是另一个世界闯入自己世界的来客,身上带着不寻常的色彩。 她像是拉环一般扯下了自己胸前绑着的绶带,长长的绶带在她的手里飘摇,随着莫名的波动灌注其中变得笔直锋利,简直像是一把纤细的红色长刀。 毫不犹豫,于知鱼的脚步一错,手里已经笔直的红色绕着她的周身高速的旋转,借用这份旋转的力量干脆利落的切开了被那个怪物丢过来的东西。 那是同学们的尸体。 “【焚烧】” 随着她再次空灵到不像是人能发出的词汇从嘴中说出,那两截尸体悄无声息的自燃了起来,没有让内脏流淌一地的惨状出现。 手里的红色被这位短发的少女轻盈的一抖,双手持刀一般让它的尖部微微下垂,洁白的水手服没有沾染一丝一毫的血迹,而身侧两截的尸体则无声的熊熊燃烧。 这样的画面深深的烙印在了魏莪术的视野中,直到多年后也不曾忘却。 这是他第一次与【非正常】相遇的瞬间,某个他看不到说不清的真实世界对他缓缓地洞开。 黑白灰的日常里,终于出现了一个与他能看到同样事物的同类,所以他就不再孤独,黑白的世界里首次出现了新的颜色。 那是于知鱼手中的红,鲜艳欲滴。 “本来以为高中生都穿这种制服,结果发现竟然还是运动服.......” 于知鱼在内心这样叹了口气,她凝视着面前的那个巨大的怪物。 说实话,她看不到胜利的可能性,她只能祈祷,祈祷自己长时间没有与学长联络,他们会发现不对劲。 “我们恐怕不太可能解决这个异常,坚持多活一阵等待救援,别冲动。” “嗯。” 魏莪术迅速的观察着室内的地形,点了点头。 “但是那些牺牲者是我的同学,如果可能的话...” 他没有说完,因为不需要说那么多,如今的情况已经惨烈到难以形容,这种奢望自然是不切实际。 ------------------------------------- 自从于知鱼斩开那尸体之后,这个巨大的怪物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甩下了所有的尸体,无数的肢体快速的撑着地面让它以一个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刺。 “这个异常似乎不会用【法】” 于知鱼和魏莪术两人已经打定了注意,要进行一场逃亡,只需要坚持超过一定的时间,或许就会迎来营救。 此刻的两人正在暗处奔跑,向着上方奔跑。 体育场馆后面连着的是一个奇特的教学楼,那个被称为南楼的地方是原本的老教学楼,预备拆除,但总是等不来批示的文件,所以就这样含糊不清的屹立不倒。 这个大楼和体育场馆没有【门】作为隔断,足足有五层的复杂地形或许也对藏匿更加有利。 此刻的魏莪术就和于知鱼一起向着那里狂奔,那之外有着复杂的废弃体育用品堆放处,得益于地形的优势,那个巨大的怪物似乎追丢了他们。这让他们有了片刻的喘息。 “但是我也感受不到它的魂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知鱼这样对魏莪术说到,后者明显没太听懂。 于知鱼看着魏莪术皱着的眉头,迅速的解释了一下。 “【法】就是独一无二的能力,【魂压】就是一切的根本,我知道你听不懂但是......” “不,我大概能懂。” 魏莪术领着于知鱼轻车熟路的绕过后台的杂物堆,冲上了走向那个老教室的消防通道。 “我经常有看的,动漫和小说啥的。” 魏莪术一边手脚麻利的拆下折叠的应急阶梯,一边解释了为什么自己能接受。 “哈......你们二次元真的是....接受能力真强....” 她想要吐槽点什么,但是现在也不是吐槽的时间,她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魏莪术,让他照亮不锈钢台阶。 “等一下.....” 魏莪术拿过手机,随意的一瞥表情却变得很难看。 “你的翻盖手机是时间有什么特别设置吗?” “不啊,除了收发短信之外它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 魏莪术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块没了半个表带的卡西欧电子手表,当他看到与翻盖手机上同样的时间数字的时候,表情就变得极其难看。 “我们毕业典礼开始的时间是四点,开幕式放了校歌后有三个领导上台演讲,直到校长。” 魏莪术举起了手里的那半块表,展示给于知鱼。 【pm4:04】 “距离我上次看时间,它只走了两分钟....” 于知鱼看着静止不动的指针和时间,瞬间理解了魏莪术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整个体育场内的时间已经接近了静止。 “虽然不知道你和其他人的失联预警时间是多少,但是看样子我们等不到了,在外界的眼中我们才过去几分钟。” 魏莪术一把拉起于知鱼的手,就要把她拽上消防楼梯。 “这不可能,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异常能够把时间停滞这么长的时间...能够大段的停止时间流速的异常我听都没听说过!” “对,有可能电子设备会因为异常的强磁场导致故障。” 她想到了什么,迅速的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一个小巧古朴的怀表,看起来像是特殊的东西。 但是没有任何悬念,就算是那个古朴的怀表,所有的齿轮也都完全处于静止的状态,指针执拗的停滞在了四点四分的时刻,丝毫不动。 “那是什么?” 看到于知鱼的表情越发难看,魏莪术问了这个问题。 “用魂压记录绝对时间的魂计时。” 于知鱼表情极其极其的苍白,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彻底消失,毫无疑问,他们处于了最糟糕的情况。 被彻底的封闭在了一个内部时间静止的绝望空间中,因为时间的凝固,在外界看来他们只是刚刚踏入这个区域,没有救援,没有帮助,等待他们的只有某个条件完成后的空间结束。 这会是那个巨大异常无穷尽的猎杀猎场。 魏莪术看出来了于知鱼的茫然,半强硬的把她拽了上来。 “起码别在下面待着!” 魏莪术把这个迷茫的少女硬生生的拽上了楼梯,他们进入了一个隐匿的隔间走廊,这是介于体育馆和旧校舍的地方,堆满了淘汰下来的木桌椅,散发着腐朽的味道。 “就算绝望,也把它留到等实在毫无办法时候再说。” 魏莪术奋力的拨开了桌椅,把破旧的桌椅丢到身后的入口处,尽量把这个入口堵死。 “教学楼里的地形更复杂,这对我们有利,如果真如你所说的,没有任何一个异常能够大段的停止时间,那么我们就一直逃到它的极限。” 魏莪术的语速很快,一边手脚不停的向外攀爬,一边冷静的分析,这份不屈与超乎常人的冷静感染了于知鱼,她点了点头恢复了一些勇气,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我们.....” 这句话没有说完,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她的话语,让声音戛然而止。 魏莪术惊愕的猛然回头,看到了发生的事情。 那是一只手,扭曲,长的离谱,干瘦的手,从它们的下方砸穿了钢筋混凝土,死死的握住了于知鱼的头颅,把她整个人拖拽回了体育馆。 一直消失不见的那个怪物竟然在这里等待自己的猎物! “于知鱼!” 009.妈妈与魔神 一直消失不见的那个怪物竟然在这里等待自己的猎物! “于知鱼!” “【破碎】【撕裂】【粉碎】” 于知鱼并没有失去抵抗能力,三个空灵的词汇被她艰难的念了出来,那只扭曲的手指破碎了起来,流出黑色的鲜血,继而狰狞的伤口出现在其上,但这些都不能给巨大的手产生足够的伤害。 魏莪术并没有被这样的突发事件震慑的不能行动,在大脑反应过来前他的身体已经动了起来,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贴着地面掠过。 “把绶带丢过来!” 魏莪术的动作是如此的快,以至于赶上了那个缩回的巨手,他一边这样吼着,一边向着那个少女伸出了手。 绶带掠过红色的痕迹,魏莪术和于知鱼各自拽住了一边,他看着那个满脸鲜血的少女,后者的目光与他交汇,那不同于之前的所有表情,难过至极。 ——那是求救的目光。 因为这样的目光,莫名的愤怒像是滚烫的岩浆一般在魏莪术的胸口滚烫,让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烫伤自己的呼吸道。 “别怕!我抓住你了!” 随着这样的想法,他成功的握住了那个巨手的一根手指。 魏莪术抓住了那个大手的手指,他抓的极为精确,那是之前被三个词汇伤害最大的那一只手指。 他双手握住了这个手指,顺着狰狞的撕裂伤口发力,巨大的力量撕扯,随着“撕拉”的一声,一根巨大干枯的手指竟然被他活活的扯了下来。 “放开她。” 没有愤怒,没有怒吼,魏莪术的声音安静而冷寂,其下酝酿着无穷的暴戾。 “我让你放开她!” 他竟然握住了那根断裂的手指,把它硬生生的插回了那只巨手的手背,钢铁都难以切开的手指被同样材质的手指彻底洞穿,黑色的鲜血顺着巨大的血洞不要钱一样的喷洒而出。 “咴咴——咴咴!!!” 剧烈的超乎意料的疼痛让那只巨手后传来了不似人声的马鸣。巨大的声音吼的人耳朵疼,就算是异常也没想到会有人疯到撕碎它的手指,用它来撬开其余的指头。 这是它出现在这里后第一次收到了实质性的伤害,它表现得和可怖的外表,恐怖的威压毫不相衬,反而像是没受过疼痛的孩子,发疯了一般的发力。 整片区域的钢筋混凝土在他发狂的手臂扭动下彻底的崩碎开来,从黑暗中魏莪术看到了刺目的光芒——他们都随着这样的塌方而摔落回了体育馆,那是穹顶的高射灯。 马鸣嘶吼,巨大的混凝土坠落,老旧的木制桌椅和雪崩一般洒落,少女被可怖的怪物拽向地面,而魏莪术紧握那联系两者的红色绶带。 它们,所有的一切,一同坠落。 “已经,没有办法了.....” 周遭坠落的一切在魏莪术的感受中都仿佛慢动作,他甚至能看到于知鱼身上的血迹缓缓晕染在白色的衬衫上。 “已经没有办法了.......” 她哭了,晶莹的泪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流出,却因为坠落的失重而飘起,晶莹剔透的像是一颗水晶。 “轰——————” 巨大的轰鸣响起,一切的迟缓都瞬间归为正常的速度,坠落的怪物和桌椅轰鸣声不绝于耳,碎裂的混凝土扬起了巨大的烟尘。 摔落的疼痛让魏莪术浑身的骨骼都像是碎掉一般痛苦,最糟糕的是右臂为了缓冲落地,已经彻底的扭出了一个非自然的角度,血液正迅速的从擦破的肌肤里渗出,很快便染红了整个手臂的校服。 魏莪术艰难的站了起来,他扭曲的右手依然紧握着那个绶带,但随着烟雾很快的消散,红色的绶带另一头只剩下了点点的血迹。 他僵硬的向其上望去,向绶带的另一头望去,他只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娇小身影,被巨大的枯瘦的长手提了起来,那只手原来没有其后的蜘蛛状怪物,但是真正的场景更为可怖。 一只长着人脸的马头,从那个漆黑婴儿后仰的上半身里活生生的撕扯出来,那个巨大的马头正用短小的不像话的两只白嫩的胳膊抱着那只手,啃咬剩下的下半身肢体。 并不是迭代,也不是进化,而是完全新生的怪物从上一个怪物体内破体而出,吞噬前者。 “【钢铁的心脏,煅烧,凝结,腐坏,溶解 分土于火,萃精于糙】” 虚弱空灵的女声传来,血液滴答的声音格外刺耳,那是浑身鲜血的于知鱼在念诵.....? 不,不对,那不是她,此刻的她因为伤势过重,已经没有了说话的能力,这个声音更像是.....从灵魂深处直接念诵出的词汇? 魏莪术震惊的听着自己脑海里回荡的声音,音符音调明显不属于任何汉语或者外语语种,但他却清晰的理解了每一个咬字的含义,但那些单词汇集成的句子却让人无法理解。 【世间一切完美之源就在此处;其能力在地上最为完全 苍老而迟钝的农神,化为铅汞 七天,三渺,虚无的神灵化作鲜血,黑度,白纯,黄炼,红成.........】 那个声音没有停顿,继续吟诵,在这样的声音回荡下,那个急着吃掉巨手的人脸马头明显感受到了不对劲,它若有所思的耸动了一下鼻子,很快便找到了源头。 它把已经失去意识的于知鱼举到了面前,微微的张嘴,翻出了焦黄而胡乱生长的人牙,这样可怖的嘴里传来的声音却和婴儿一样无暇稚嫩。 “嘘.......” 随着这样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于知鱼却恢复了意识。 泪水从沾满血迹的脸颊滚落,她悲伤的摇头,像是对魏莪术道歉一般。 “已经完成了...【妈妈】就要来了。” “你一定要活着逃出去,起码.....你一定要......” 魏莪术的嘴唇微动,想要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喉咙也仿佛梗住,一点声音都不能发出。 “是因为那个马头的嘘声?它让所有的存在不能发出声音?” 巨大的可怖感传来,在魏莪术震惊的目光中,一尊巨大到不逊色于那个马头的存在无声无息的凭空出现,就像是本来就在那里一般。 它有着巨大的双臂,狰狞而可怖的獠牙上是抽象为最简单的圆环的独目,其中一个纯红的圆点居于圆心,像是一尊雕刻而成的巨大魔神像。 与上半身相比,它的下半身却小的仿佛直接消失不见,一个优美的女性身躯替代了它原应存在的雄伟下肢,下半的身躯优美而富有母性,但她的腹部却被整齐的剖开,里面空空如也,伸出一根带着血液的粉嫩血肉,链接着已经彻底失去语言能力的于知鱼,连接在她的胸前。 “已经完成了...【妈妈】就要来了。” 010.心跳与黑海 “已经完成了...【妈妈】就要来了。” 魏莪术看着这样的存在,莫名的想到了于知鱼失去语言能力前最后的一句话,这尊魔神就是她口中的【妈妈】?! 有着这样的称呼先入为主,魏莪术忽然想到了那根带着血液的粉嫩血肉究竟是什么。 “如果这尊魔神是【妈妈】,那这就是【脐带】?” 巨大的魔神动了起来,它的巨爪握住了那根拽着于知鱼的干枯巨手,能够扯碎一整层钢筋混凝土的手臂此刻却在这尊魔神的巨爪里像是一根薯条一般无力的挣扎,巨爪没有一丝晃动的收拢,继而轻松的折断了它。 随着干枯手臂的折断,巨量的黑血喷洒而出,诡异的却没有任何声音,这样剧烈的力量对撞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与夸张的结果形成了让人难受到想要吐血的反差。 一种不妙的感觉从魏莪术的心中升起。 那个马头仅仅是嘘了一声,“所有存在不能发出声音”这条效果竟然还有效,就连魔神都不能免除,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魔神的另一只手动了起来,快若闪电,伸向了马头,后者发出了嘶鸣打破了这份寂静。 在这样恐怖而不可理喻的情况中,一个渺小的存在自然被暂时的忽略。 魏莪术很快的接近了被放置在地面上的于知鱼,独臂抱起了满身鲜血的她,仿佛受伤的野兽一般快速的离开了混乱的最中央。 他的判断无疑是最正确的,因为果决的行动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机会,那确实是普通人在这样的混乱中万分之一的机会。 他无力的摔倒在了地上,右臂骨折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平衡,仅仅是冲出了一段距离便抱着怀里的那个少女狼狈的滚到在地。 魔神与那个怪物的第二次接触开始了。 与第一次完全不同,这一次的碰撞有着强大的声浪,巨大的声音简直犹如实质一般冲击着周遭的环境,打好蜡的体育馆地板层层的飞起继而被卷上空中撕裂成碎屑。 魏莪术没有回头,他抱着于知鱼一路狂奔,终于摔倒在了地面,怀中的少女也随着自己的跌落而翻滚,这让原本失去知觉的她因为疼痛而清醒了过来。 得益于魏莪术的动作果决而快速,此刻他们勉强的远离了被余波波及的范围,于知鱼和他勉强的抬起了头,这才看到了那次接触的后续。 魔神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他一只手扯住那个枯瘦的尸体,另一只手已经凿入了人面马头的颅骨中,红的白的黄的都瀑布一般喷洒,伴随着的是吃痛的马鸣声,这与沉默的魔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东西要赢了?我们是不是就得救了?” 魏莪术眯着眼睛凝视那片战场,一边问向于知鱼,后者却轻微的摇了摇头。 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此刻却理解了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面前这个手臂折断的男生虎口夺食一般把她从战场的最中央救了出来,她看向魏莪术背影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复杂。 “等等,有些不对劲.......” 魏莪术盯着局势,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细节,就比如此刻,为什么魔神的手还没能从那个马头的头颅中抽出,还有....... “咚........咚..........咚...........” 这份缓慢而沉重的心跳到底是谁的? 这份心跳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存在,逐渐强大,最可怕的是它还能带动自己胸腔内的心脏一起共鸣。 “咚咚.....咚咚....咚咚...” 每随着心跳的声音传来一次,魏莪术的心脏就也紧抽一次。 他有太多问题想问,但明显此刻不是提问题的好时机,他扭头就想拽起那个少女,再离远一点。 但他这次却摸了个空,于知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又来?!” 魏莪术深吸了一口气,强制让自己紧绷到几乎崩断的精神恢复安定。 他扭头看去那个巨大的魔神,后者像是收到了什么补充一般,更加强硬的试图拔出自己的手臂,但很快,那个马头里传来了连绵不绝的扭曲声,随着那莫名心跳的加速和清晰,魔神的右手被丢垃圾一样丢了出来。 原本巨大有力的双爪此刻已经扭曲的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彻彻底底的支离破碎。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的声音更加的紧迫,更加的急迫,更加的急迫,更加的急迫! 魏莪术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像是快要渴死的鱼一般大口地喘着粗气,但就算这样他也还是有种缺氧的错觉,他的背部不自觉的拱了起来,左手青筋暴显的攥紧胸前的衣服,就算布料硬生生被撕扯也浑然不觉。 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 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有什么要来了!!!!!!!!!! 血肉模糊,恐怖的怪物,人手蜘蛛,黑色婴儿,马头嘴里的黄牙, 我听见,荒野上的野马嘶,千手千眼的蜘蛛祈祷,我听见火焰烧灼,梵音神唱混杂着唱诗班的管风琴。 “咚,咚,咚,咚,咚,” 我听见,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我听见心跳!!!!!! 羊水破裂,流淌的血液和羊水混杂,流淌,渗透,干涸。 忽然,婴儿的啼哭 “哇————————” 巨大的婴儿啼哭,仿佛在昭示什么存在出生。 无暇,纯白的修长人形,从那一摊破碎的血肉中缓缓地走出。 漆黑的婴儿尸体,无数尸体断肢拼成的蜘蛛,成熟腐烂的葡萄一般成串的眼珠抖动着失去了瞳孔的焦距。 痛苦嘶鸣的马头外翻着长满参差不齐人牙的牙床,低头顺目,停止了痛苦的嘶鸣,却又安静的颤抖着哭泣,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从它的瞳孔中落下,它低着头,任由自己破碎的颅骨洞口敞开,仿佛陷入了某种喜悦的哭泣中。 以上的这些,都彼此纠缠在一起,而那颅骨中诞生的存在则显得那样无尘无垢无暇,它安静的走了出来,就像是褪去了所有的污秽。 随着她的迈步,身后所有的怪物络合物彻底的失去了生机,它们凝结为一团污秽的血肉,自由落体的摔落在了地面。 “啪唧。” 失去了生机的血肉没有生前强大的力量,烂泥一般因为重力而烂掉,绽放出了一朵硕大无朋的黑红血肉花朵。 那是什么?神明吗? 魏莪术感受不到任何的压迫,那无暇的身影无法用语言形容,它只是安静的一瞥,魔神的右手便一寸寸的消失,而袭来的左手则被它轻盈的接住,继而撕扯了下来。 巨大的左臂混着鲜血和撕裂的伤口,重重的砸在体育场的地板上,扬起了尘烟,那神明并未留意所有的存在,它只是自顾自的抬起了头,巨大的空洞瞬间出现在了体育馆高高的穹顶上。 那破损的缺口,并没有雨落下,而是纯粹的黑幕。 随着这个纯白人形的动作,那片黑幕出现了剧烈的凹凸,但依然没有破碎。 “黑幕并不是它做出来的?它也被困在这里了?” 魏莪术摒住了呼吸,不敢让自己暴露出任何会被注意到的事情,他在内心隐隐的期待着。 “原来是这样。” 纯白的人,不,应该称呼他为神更合适,这样看着黑幕自言自语。 另一侧的魔神双手尽废,但魔神头顶那独目的光轮忽然绽放出剧烈的鲜红色,纤细至极的一道红线急速的穿梭而出,洞穿了刚刚诞生的神明,那红线毫无阻碍的贯穿,继而向两周快速的分开,掠过神明的尸体,也光幕一般切割开了神明身后的整个体育馆场。 毫无阻碍,金属熔化,钢筋切口平整,能看出明显的融化痕迹,像是巧克力,混凝土与木制,不,应该说一切可燃的物质都被迅速的点燃。 洞穿了.....吗? 魏莪术亲眼看到了洞穿的【事实】,但事实并没有发生? 没有回溯,没有愈合,也没有时间倒流,看不清动作,完全看不清它是如何动作的,魏莪术完全看不到过程,只能看到结果。 它的手仿佛比那道红线更早,又仿佛更晚,又仿佛早就阻拦,红线被他的手掌击碎,少数的剩余从手指的缝隙无规则的散射,仅仅是一点点的溅射就让半个体育场馆彻底的崩塌陷落。 两种不同的事实,同时发生,但结果却大为不同。 魔神消失了,凭空消失了,而那纯白的人形没有任何动作,这就是事实? 这两种同时存在的矛盾感让魏莪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但他身后悄无声息出现的于知鱼更让他的瞳孔缩小。 “它做了什么?那个魔神为什么消失了?你为什么消失又出现了?” 魏莪术有无数的问号,但现在明显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因果,它干涉了因果。” 于知鱼的表情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体育馆上方的黑幕猛然崩碎,粘稠的黑色液体泼墨一般倾斜,就像是那黑幕终于承受不住这份重量一般。 漆黑的液体无休无止的泼洒在了纯白的人形上,但那漆黑的粘稠液体落到地面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仿佛虚幻的黑色海洋。 011.心跳与黑海(2) 漆黑的液体无休无止的泼洒在了纯白的人形上,但那漆黑的粘稠液体落到地面的时候却又消失不见,仿佛虚幻的黑色海洋。 神明没有躲开,也没能躲开,似乎这黑色的液体有着独特的魔性,像是天穹的夜幕注定会落下,所以祂没有躲,也不能躲,也没能躲开。 【必然的结果】覆盖了所有的事实,因果混淆在了一起如同乱麻,漆黑的落下。 漆黑如同深夜,深不见底的恶意扑面而来。 已经没有了神明,没有了一切,只有漆黑的人形站在原地,它身上散发出的无数种可能性都消失不见,整个漆黑的身躯微微的颤抖着,就像是想要挣脱束缚一般自我拉扯,极度的痛苦。 穹顶破碎,碎裂的缺口处灌入界于无形和漆黑之间的液体,破碎的高射灯下,学生的尸体堆积成高山,内脏和血肉毫无顾忌的扭曲着,而更多不知生死的人们倒在地面,只剩下被拘束的纯黑人形在原地扭曲的挣扎,它之前所有的威压都消失一空。 直到此刻,魏莪术才能有余力观察所有的一切。 仿佛舞台一样的打光,上演着世界上最恐怖的舞台剧,如果这是梦境的话,那一定是噩梦深处的梦魇。 无力,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魏莪术看着那些尸体,在几十分钟前,都是活生生的同学,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寻常的一天,结果未来却戛然而止,就因为这种.....这种荒谬的事情。 异常,非正常,就会让原本合理的事情,合理的人生,迎来不属于他们原本的悲惨的结局吗? 就这样死去吗? 抱着悔恨,未能理解事实,没有反抗的余地,并非是自己的命运,就这样吗? 左前方的那悲哀的摔落在地面上的半张脸,是自己的座位斜前方的前桌,她是班级的学委,一个娇小的女孩子,最喜欢橙色的发卡,会随着心情和季节换不同的可爱发卡,魏莪术还记得她想要考上一个不错的理科,拿到一个好文凭,能够改善单亲母亲的生活。 这半张脸上写满了不甘和痛苦,扭曲的不成样子,只有发间的橙色发卡能说明她的身份。 地面上仰头倒着的,只剩下上半身的,是自己的前桌,每次都会好心提醒自己下一节课了,别打瞌睡了,和自己凑着钱去买漫画的好兄弟。 而他暗恋的女生,整个人被碾成了肉泥,只剩下残肢滴答着鲜血。 仅此而已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到此为止了吗?抱有悔恨死去了吗?没有反抗的力量了吗? “咳.....” 被他抱在怀里的那位名为于知鱼的少女想要说些什么,但咳出的只有血,她的怀里传来了微小的齿轮滴答声。 她用染着血的手颤抖的拿出了那个怀表,魂计时,她是这样称呼那个复古的齿轮机械怀表的,银质的外壳此刻沾染上了她手指的鲜血,银白色的外壳上血迹红的刺目。 轻轻按压旋钮,外盖弹开,原本微小的声音骤然变大,那是齿轮急速转动的声音,她把这怀表展示给魏莪术。 上面的指针,疯狂的旋转,随着那个纯白色的人影被黑色的液体染黑,莫名的威压消失不见,之前静止的时间急速的归还,就像是封闭的罩子打开,新鲜的空气进入了其中! 012.燃烧与灵魂 “咳.....” 于知鱼轻轻的晃了晃手里正在暴走的魂计时,有指了指远处的废墟,最后看向了魏莪术。 她的意思很简单,魏莪术完全能够理解,她希望自己能躲到废墟之中,等待救援,如今时间已经正在恢复,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魏莪术从无力中挣扎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走到了废墟后,轻轻的把她放在了其后。 “我......” 魏莪术深深的吸了口气,把银色的怀表还给了她,想要说点什么却感受到了自己喉咙的生涩,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 “时间恢复了运转,但不够,它回归的太慢了。” 指针的转动时快时慢,偶尔还会逆向运转,时间要完全恢复,起码不是几个小时能够完成的事情。 远处,随着时间的逐渐恢复,一个别班的女生从疼痛中醒来,她嘴里呕出了鲜血的血沫,用哀求的目光去寻找一切可能拯救她的存在。 魏莪术对上了那样的目光,他咬紧了牙齿,握住了手里的红色消防斧柄。 “如果,她现在能被送去医院,是不是还有生还的可能?” 魏莪术声音很低的这样说到。 无力,是啊,无力感,只能目睹人们怀着悔恨,痛苦的因为异常死去,这并非能够接受的死亡。 魏莪术并不畏惧死亡,他坦然的接受自己和他人的死亡,无论是寿终正寝还是因为突发的意外,无论是完成了抱负还是倒在了路上,甚至浑浑噩噩的度过人生,他都接受。 但,某种存在恶意的,未知的异常,随意的中止这样的命运,这并非合理的结局。 他不允许这样的死亡,目睹这样的结局却无能为力,会让他的内心被悔恨填满。 人应当把每一件事情做一个妥当的了结,唯有如此你才能松手,否则你就会永远都有该说出口却未能说出口的话语,应该去做却没做的事情,你的心会充满懊悔。 “别去送死,你没有武器。” 于知鱼强忍着痛苦,皱着眉头对他这样说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与自己不同,同为魂溢症,他没有被发现,没有引出危害,自己孤身一人生存至今。 但他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他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他连【法】和【魂压】都不知道,他却要去救人! “我有武器。” 魏莪术在她的视线里,嘴角撇了撇,勾起了一个生硬的弧度,像是笑,又像是在难过,他的右手拧了一个明显不自然的角度,血液已经浸透了校服。 “人类最大的武器,就是豁出去的决心。” 魏莪术像是笑又像是哭,这样与她做了道别。 “很高兴,能在最后的时候知道我并非世界上唯一一个能看到异常的人,谢谢你,这对我很重要。” “我还有很多想要问你的事情,但可能没有机会了。” 这个少年,这样对她道别,他们都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话语。 “谢谢你,我不再孤独了。” 魏莪术站了起来,手中却传来了某种柔软的触感。 红色的绶带被于知鱼塞给了他。 那红色的绶带在两人的注视下,仿佛活过来一般扭曲着缠绕着魏莪术扭曲的右臂,把它强行的捆在一起,硬生生的板正。 剧烈的痛苦让他面色更加的苍白,但很快他就动了动右手的手指。 它们恢复了知觉。 魏莪术能够感受到身躯之中溢出了某种无形的力量,它就像是水,但比水更加无形,它的量级很是庞大,并且触碰它的时候,仿佛自己的灵魂也有了形状。 这或许就是【魂压】,魏莪术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东西。 他的魂压,强悍到于知鱼都吃惊不已,就算有史以来记载的魂溢症患者,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现在的他相媲美。 反观远处那个变成了漆黑的人形,它身上的压迫感却低至了一个难以想象的低谷。 红色的绶带,随着魏莪术有些粗糙,有些生涩的魂压灌注,逐渐被染黑,魏莪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走了出去。 凝望着他的背影,红黑色的绶带飘荡在右臂,那似乎是某个英雄的身姿与之重叠。 “记得要把它还给我。” “好。” 低垂着头的魏莪术沉默的向前,在此刻,魏莪术重新找回了原有的心态,他此刻的内心很宁静。 与那些东西以命相搏,事情回到了最初的样貌,这是他擅长的领域,因为他过往的人生都是这样度过的。 残骸,断肢,熟悉的人的尸体,血液和内脏的臭味,摇晃的高射灯,混乱的时间,破碎的燃烧的废墟,体育馆的惨状就像是像是被婴儿砸烂的玩具箱。 唯独黑色的人影在舞台上扭曲,痛苦的挣扎,它就是这场荒谬梦魇独一无二的主角——本应该如此。 如果说现状是脱离现实,仿佛疯狂的舞台剧。 那么不同于舞台剧,本应是观众席的位置走出来了一个人。 黑红色的绶带缠绕着他已经骨骼寸寸碎裂的手臂,微微的飘荡。 他的步履稳定,呼吸平稳,稍稍有些遮住眼睛的黑色刘海随着他这样的脚步微微摇曳。 在黑色的刘海下,黑色的瞳孔明亮而深邃,没有丝毫的动摇。他缓缓地从阴影中再次回到了灯光下。 魏莪术,他的魂压已经被彻底的点燃,虽然尚且生涩。 他把校服脱下,缠在腰间当作腰带,身侧斜插着两把消防斧——这是他从应急箱子里打碎拿出的武器,与此同时一只手拎着两个灭火器,另一只手则干脆拖拽着一个书桌的桌腿,把整个书桌拽了过来,这是他能找到最大型的武器。 魏莪术的视线跨越了混乱的周遭,毫无畏惧的直视着那台上的人形。 那个人形暂停了扭曲,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仿佛想要说点什么,但魏莪术的手动的比它的动作还要快。 就算面对这样诡异的景象,他也依然没有被丝毫的畏惧占据心灵,动作依然果断利落。 消防斧在他的手掌中被带了出来,下一瞬间五指发力握紧。塑胶尼龙制成的高强度手柄在魏莪术全力以赴的五指握力下竟然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魏莪术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臂肩膀摆开,将消防斧投掷而出。 013.燃烧与灵魂(2) 魏莪术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手臂肩膀摆开,将消防斧投掷而出。 红色的尼龙手柄被无法理解的握力硬生生捏碎开来,带着这样破碎的手柄,消防斧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直射向那名黑色的人形。 没有看结果,既然开战就不会有任何保留的魏莪术在丢出斧头的同时,整个人已然欺身而上,跃上了那个突兀的讲台。 他左手拎着桌腿将整个桌子狠狠的砸在了那个人形的脸上,巨大的桌子在他手里像是没有重量,带起呼呼的骇人风声,沉重的钢铁与木料在那个黑色的人形的头颅上碎裂开来。 魏莪术的动作却没有因为这一连串的得利而停止,他从不抱有任何侥幸。 真正开始了厮杀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冷静,冷静到自己都有些吃惊,对于战局的所有情报都有条不紊的被他汇总处理,甚至时间都仿佛变得慢了下来,他的内心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呼.......” 魏莪术的动作接连不断,在将整个书桌抡碎之后他没有任何停顿,在抡出去的同时就蹲下弯腰,这样仿佛多此一举的的预判让他险之又险的躲过那个异常了超乎常理的迅捷反击。 就算是反应速度与身体的动作没有对方快,但魏莪术极其出色的意识让他提前做到了预判。 蹲下的他单手灵巧的拔开灭火器的控制栓,继而毫不犹豫地摁下阀门。泡沫灭火器的高压让白色的泡沫汹涌的喷射出来。 只喷了一小会,魏莪术就嫌速度太慢,直接倒提两个沉重的灭火器,硬生生的塞在了那个人形的脸上,拔出了消防斧,剁肉一般的砸下去。 他的力量大到消防斧的手柄都被他捏碎,全力以赴的一斧子更是直接砸碎了灭火器的钢瓶,巨大的白色泡沫因为高压像是烟花一般炸开在那个人形的头颅上。 魏莪术的手没有停下,消防斧继续一下一下顺着某种规则的频率,沉重锋利的斩切了下去,恐怕就算是钢铁也会被他这样暴风骤雨的攻势剁烂,简单而又难以阻挡得节奏感让劈砍达到最大的效果。 “.......” 吃了这样一连串的连击,那个瘦削的黑色人形似乎也有些懵,但是这些凶狠的攻击确实没能对它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它甚至没有在这些巨力的撞击下倒下,双脚依然稳稳的站立在地面上,只是身躯被打到向后弯折。 这时魏莪术顺眼看了自己手里的消防斧,精钢制成的厚重斧刃已经全都是崩口,而那个人形虽然浑身泡沫和桌椅碎屑狼狈不堪,但是确实没有一处伤口。 它缓缓地把被砸到后仰的腰部抬起,挺直了身姿。 在硕果仅存的聚光灯下它身姿瘦削,双臂自然垂下微微张开,与之前诡异狂凶狂截然不同,此刻的它给人的压迫感完全不在一个次元。 仿佛来自灵魂的压迫感从那瘦削纯黑的躯中猛地爆发开来,魏莪术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狠狠的捶打,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没有首当其冲承受压力,仅仅是被稍微波及到的人们一瞬间全都翻着白眼彻底眩晕了过去。 那瘦削的黑色人形背对着灯光,在高射灯的投射下显露的巨大的阴影衬托下,竟然隐约透露出一股神性。 即使它此刻无声无息,即使它浑身都是灭火器的泡沫。 那是什么?是凶恶的异常?还是神明? 魏莪术看了看手里全是崩口的消防斧,面无表情的松手,刘海下的眼眸没有被这样的气势压倒丝毫。 他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嘴角却不可抑制的微微上扬,继而露出了咬到几乎碎裂的白牙,他竟然桀骜的逆着这股巨大的灵魂压迫站直了身体。 他伸手擦了擦自己耳边的鲜血,用鲜血把刘海向上撩起,看都没看身后那尊仿若神明的身姿。 魏莪术抬头看向那尊身影,后者似乎对他产生了无尽的好奇。 蝼蚁一般的人类为何能够看到自己?为何能够直视自己? 或许这是他思考的,但是魏莪术却对此毫不在意。 如果不击溃它,那么死掉的就会是自己,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为了活下去而战斗,还需要任何的思考吗? 魏莪术觉得不需要思考,他与自己的人生对线了十八年,未来也会依然坚持下去。 那双黑色的眼眸明亮,深邃,像是两轮燃烧的黑色太阳,幽静的燃烧着。 深邃与幽静被一种无可言说的疯狂替代,比那异常还要桀骜不驯,比那异常还要疯狂。 一直被压抑的心海中的疯狂微微露头,魏莪术用被黑红色绶带裹住的右手抓住了那异常的头颅,狠狠的惯入脚下的实木讲台。 “来啊!” 少年像是暴怒的虎那样咆哮着。 黑色的人形被捏着头狠狠的贯入木头中,碎裂的木片四散飞扬。 这一次,它没有继续被动的挨打,反而是反手握住了魏莪术捏在他头顶的手腕,反手把魏莪术也摔进了木制的讲台里。 整个人失重继而狠狠的摔下,结实的木头和魏莪术的后背脊骨撞了个结实,整个人陷入了废墟之中,最糟糕的是手腕还被那个黑色的人形紧紧的捏着,但好消息是这也相当于他同时捏住了对方。 “嘶——呼——” 魏莪术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只是感受到了疼痛,他趴伏在靠近地面的距离,缓缓地用嘴角吐气,他开始适应了出现在体内的新的力量,那是被称作“魂压”的东西。 他还没有任何的头绪,应该如何使用出高级的方式,但最基础的用法就是将它灌注到身躯之上,换来更加强大的力量,抵御更加强大的攻击。 他巨量的魂压,已经灌注完成。 随着这样的吐气,他捏住了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用膝盖带着自己整个人的体重和冲击力,狠狠的撞在那个人形的头部。 人形摇摇晃晃的松开了手,站起了身,一些白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它有些茫然地触摸了一下,继而放在自己面前端详。 在带有魂压的攻击下,它第一次受伤了。 魏莪术能感觉到,现在的它只是有着强悍体力,巨大力量,坚固身躯的存在,并非像之前那般不可战胜。 这样的转变到底是因为什么,他有自己的猜测,恐怕是那莫名的黑色液体导致的,它似乎夺走了这个异常的某种重要的东西,让它的力量低落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无论是好是坏,起码现在的情况下对自己来说是个好消息。 它只是一个,更为强大的异常罢了,或许还有获胜的机会。 魏莪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也有一些被刚刚木屑擦伤的微小伤口,此刻正急速的愈合,伤口传来痒丝丝的痛感,魂压还能促进身躯的恢复? 他站了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感觉到困惑了吗?” 魏莪术带着魂压的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那个盯着自己白色血液的人形身上,把没有防备的它踢的摔倒在了地面。 “感觉到疼痛了吗?” 014.燃烧与灵魂(3) “感觉到困惑了吗?” 魏莪术一脚踹在了那个盯着自己白色血液的人形身上,把没有防备的它踢的摔倒在了地面。 “感觉到疼痛了吗?” 他继而又是一拳,打在了它的脸颊上,让另一侧的头颅狠狠的撞在了地面上。 看着它爬起来,魏莪术没有给他彻底爬起来的机会,用脚垫在地面上起跳。 这个技巧被拳击界称为“超人拳”,能发挥出远超一个人肉体极限的力量,又被称为飞拳。 看电视学来的技巧,此刻毫无阻碍地用了出来,魏莪术一向是这方面的天才,这一拳能让经过训练的拳手打飞同重量级的对手,足以证明它的含金量。 但魏莪术并没有仅仅止步于,他向着斜方的高台跳了上去,再高台上再次起跳,跃起了一个常人会摔伤自己的高度,足足有近三米。 跃上,垫步,再次跃起的同时拧跨发力,收回拳头,收紧手腕,夹紧大臂,摆肩,轰出,整个身体的力量混着重力搭载在缠着黑红绶带的右臂,直接的命中了他刚刚爬起一半的身体,猛烈的打中了它的头颅。 被这样力量冲击,它的颈椎就像是被一台全速奔跑的卡车撞飞了一般,歪出一个九十度的撕裂曲线,整个瘦长的身躯也和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砸烂砸飞了数不清的红色塑料椅子。 站在于知鱼的视角来看就像是红色的花瓣被子弹炸裂一样夸张的场景,那个纤细的人形最后停在了体育馆的墙壁一侧,半个身体都被砸了进去,破布一样的倒着。 尘埃落定,魏莪术吐了一口带着血沫的口水。 刚刚那个异常被击飞的一瞬间,它竟然能以刚刚爬起来的姿态,在那一瞬间用不可能发力的角度反击了魏莪术一击猛烈的打击,轰在了他的脸颊,此刻的那片脸颊已经迅速的淤血,高高的肿了起来。 里侧的牙齿有些松动,但很快就重新愈合牢固,魏莪术再吐了一口口水,这次的口水里只剩下一点点血丝,他的肉体力量与恢复力也不知不觉的到达了可以称之为怪物的程度。 “感觉到恐惧了吗?” 魏莪术缓缓地逼近了那个撞塌了无数椅子的异常,对方低垂着头颅,倚靠着碎裂的墙壁躺坐着,白色的血液从他的头颅流出,也从他的五官里溢出,本没有五官的它被白色的血勾勒出了鼻子,双目,还有嘴和耳朵,此刻正七窍流血。 他心中燃烧的愤怒没有丝毫退减,只是这种程度,和被它杀害的,被它痛苦残害的同学老师相比,又算的上什么? 015.死亡 于知鱼已经麻木了,她只能拖着重伤的身体看着那两个“东西”在体育馆的中央下,互相的厮杀殴打。 为什么要说“东西”,因为实在是过于惨烈,魏莪术与那个异常彼此的殴打毫无任何的章法,彼此都被破坏的不像是人形。 “呕——” 那个淋着白血的黑色异常一拳打在了魏莪术的肚子,他能听到自己脾胃碎裂的声音,就连靠后的脊椎骨都出现了裂痕,这让他下半肢体瞬间一凉,感受不到了那部分的感受回馈。 继而一拳,直中了魏的面部,他被打的向后飞去,只能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发出了呕吐的声音,呕出的一大口鲜血里无数白森森的牙齿碎片。 刚刚那一拳已经同时破坏了他的脊柱,下半肢体截瘫,牙齿和面骨寸寸碎裂,脾脏大出血。 “呕!” 魏莪术继续呕出了一口,这次则是深绿色的胆汁,他的胆囊也破裂了,剧烈的疼痛让胃的酸液也顺着食道呼吸道剧烈的呕吐,烧灼着他的身体。 实在是太过惨烈了,于知鱼已经不知道自己哭了几回,眼角已经有着干裂的刺痛,她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了,偏偏自己此刻重伤的连动动手指都不可能,就连张开嘴唇帮助他都做不到。 “不要.....不要再这样了.....太痛苦了......” 她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别担心!” 魏莪术就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大声的吼了出来。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他的牙齿竟然已经愈合长出,碎裂的脊椎和脾脏也重新复原,他用那黑红色包裹的右臂撑着满是他鲜血的地面,硬生生的站了起来。 “告诉我!现在的时间!!” 魏莪术狠狠的回敬了那个异常一拳,对方遍体鳞伤的身体滴答出白色的血液,喷洒在了他的身体上。 “四点五十..” 于知鱼尽力的用最大的声音说出了现在的时间,但声音也还是细弱蚊鸣。 在他眼中的魏莪术,已经不是浑身是血的状态,她看到的是他的灵魂,此刻那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仿佛寸寸碎裂的瓷器,并且上面的裂纹还在不断增多,边缘处开始了燃烧。 魏莪术本就是魂溢症,这是一种先天魂压远超常人,进而溢出的症状,因此才会被特别的关注。 此刻,他作为基础容器的灵魂与肉体都在巨大的外力下不断地破碎修复,灵魂早就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不可抑制的流淌,继而燃烧了起来化作肌肉的力量与恢复能力。 简而言之,他在自杀。 灵魂从碎裂的容器中倾泻而出,熊熊燃烧的是他所有的未来。 “没关系....” 在于知鱼眼中的魏莪术整个人都在碎裂,而灵魂燃烧的火焰汹涌的包围了他,他握紧了被绶带缠着的右手,给她留下了一个坚毅的侧脸。 他的速度更快了,甚至开始能够躲避那个纯黑人形发自本能的极快攻击。 “更快,更快,更快!我还能更快!” 魏莪术这样想着,他的眼睛逐渐能够跟上那个黑影的动作,他的身躯逐渐能够躲避它的袭击。 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的黑色瞳孔正在跟随着对方的动作趋势而迅速的转动,那速度极快,超乎常人的极限。 “左侧,鞭腿,然后是刺拳?” 错的离谱,魏莪术的耳垂被拳风狠狠的整个削了下来,带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啪嗒一声掉在地面上,继而一击完全没有蓄力的踢击光速的轰中了他的腹部。 明明没有蓄力动作的踢击力量却大的难以置信,把魏莪术整个人斜向上硬生生的踢到双脚离地,继而又是一脚蹬在他的脖颈,让他飞了出去。 那个人形不像是人类的武术高手,它的进攻毫无章法,但它可以毫无预兆的从任何非人的角度袭击,并且力量大的匪夷所思。 这让擅长分析的魏莪术不能通过某些预兆来判断它的下一步动作,也是为什么之前始终只能硬生生的吃满它的攻击。 “对于人类适用的经验如今反而成了束缚吗?” 倒在废墟里的魏莪术断裂的肋骨脾脏迅速的复原,那份剧烈的疼痛下他竟然还有思考的余力。 “那只能够凭借单纯的反应速度了,还要压制住自己下意识地反应本能。” 快,更快,更快,更快。 “呼......呼.....” 他的动作更快了,他的动作更加的简练,更加的高效,他的反应更加的快速,肉体的力量更加的强大。 汗液微微渗出,迅速的散去体表的热量,嘴角的呼吸急速的吐出,最大可能地交换着氧气参与身体的变化。 魏莪术脚底的步伐逐渐快速而细碎,一瞬间产生了七八种不同的距离变化,这让他能够在狂风暴雨的攻势之中穿花蝴蝶一般连续躲过。 魏莪术微微的摆头,躲过了呼啸着掠过的空气,用腰部发力的摆拳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那个人形的腹部。 “嘎!” 这一拳之后是连续的殴打,还有腿部的攻击,那个异常在正面的攻势里被压制了下来。 “碰!” 快速,快速到了极致,最后却化作了极静,巨大的声响传来,魏莪术的右手竟然牢牢地抓住了它的拳头。 不仅仅是看破,躲避,已经能够拦截。 绝对的优势,魏莪术却感到自己的眼睛里留下了某种发烫的液体。 灵魂燃烧到了极致,此刻已经是熄灭的后半场。 “果然,这样的状态不正常......” 魏莪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又有些寂寞的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这其实是我的毕业典礼,人生唯一一次的高中毕业典礼。” “最后却变成了这样,到现在我也要死了。” 这个成年不过一年的少年如释重负的笑了一下。 “但是没所谓,我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仿佛雷电,又像是野兽,做出了人生最后一次的觉悟。 ------------------------------------- 惨烈的结局,知晓自己必死的魏莪术毫无顾忌的使用着自己的身体,丝毫不顾它是否破碎又复原。 自我恢复的速度慢了下来,他能感觉的到。 室内的灯光已经只剩下一盏高射灯,肉体无比强化的魏莪术能听到最细微的声音,废墟后的呼吸声是那个名为于知鱼的奇妙少女的,在大门处密密麻麻的呼吸和心跳是尚且幸存但昏迷的同学老师们的。 “哈........哈.........” 他此刻正疯狂的过呼吸,无法控制的过呼吸让他的心跳过快,手脚麻木,这是太过剧烈的使用自己的身躯,造成的微不足道的后果之一。 黑色的人形被殴打到身体的黑色寸寸碎裂,几根粗大的钢筋被蛮力拧成了麻花状,分别贯穿了它的四肢和胸口,把它狠狠的钉在地面上。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胸口被钢铁洞穿,它也没有丝毫停止活动的意思,但此刻确实是被束缚在了地面上。 “魏莪术.....?” 那个黑色的人形眼睛处的黑色掉落了,其后的眼眸不再是纯白,而是仿佛倒映群星的眼睛。 它喊出了魏莪术的名字,而背对着它的魏莪术正忙着拖拽某个巨大的东西,对于它什么时候开口,为什么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都毫不意外。 前者在被自己打出不断地裂痕后,就已经有些不正常了,此刻再不正常他也没什么所谓。 “魏莪术” 它像是孩子一样重复了一边魏的名字,声音清脆而空灵。 没有回复,只有寂静,魏莪术正在哼哧哼哧的推拽,那个东西赫然正是一个篮球架。 尽管有着滚轮作为辅助,但是绿铁皮的老式架子还是生涩沉重,它被魏莪术勉强的推拽到了附近。 浑身出现无数血迹的魏莪术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个存在,自己与它的身体此刻都如同碎裂的瓷器一般布满了裂痕,稍微一动血肉就会撕裂开来。 纯黑的它留下了纯白的泪水,胸口破碎的洞泉水一般殷殷的渗出刺目的白色,无穷尽的色彩在其中汇聚。 当神明濒死的时候,它终于链接了根源和整个世界,完成了第一次啼哭,却无力握住本应拥有的权柄。 那双倒映群星的眼睛霎那看到了全部的过去,未来,根源记录的所有痕迹,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但某一瞬间它触碰到了未来的终止,窥探未来的它因为未来彻底混沌而变成了盲人,它的眼睛被阴霾填满,继而失去了光芒,无穷尽的时间尽头,始终都是那个结果。 无量无穷的【事实】通向同一个【结果】,唯一且悲哀的【结果】。 “啊.......啊啊.......我看不到了......一切都看不到了........” 它的手臂根本无视了魏莪术洞穿肢体的钢筋,硬生生的拔出,它用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脸颊,伸出手试探,像是失明的人一般,又像是即将溺死的遇难者,空中坠落的白鸥,它哀叹着。 魏莪术没再浪费时间,他举起了巨大的篮球架,巨大的钢铁底座被硬生生的举起,魏莪术手臂的血肉爆裂开来,又急速的愈合,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躯与灵魂,燃尽所有换来超出人类的力量。 足足有一吨的钢铁框架被他举起,浑身的毛细血管都在破碎,很快便成了血人,骨骼吱呀吱呀的裂开缝隙而又重组。 “魏莪术,你会以最悲哀的方式死去。” “这算什么?临死前的诅咒吗?” 魏莪术不屑的笑了笑。 “不,只是事实,不仅仅是你,人类乃至万事万物也会以最悲哀的方式凝滞。” 他说的非常的哀伤,悲悯。 “原来是这样。” 它没再继续说,只是安静的流淌着彩色而纯白的液体。 它,不,他 不......应该说是祂 死了。 魏莪术手里支撑着的巨大篮球架轰然的砸落,最尖锐的角部对准了它的头颅,巨力加持下的成吨钢铁仿佛砸碎脆弱的冰面那样摧毁着落下途经的一切,头颅,黑色,地板,混凝土,一切。 巨大的轰鸣之后,一切归于沉寂。 失血过多而昏迷的于知鱼怀中那沾染血迹的银色怀表,不断颤抖的指针停下了,发出了微小的“哒”的一声。 “哒,哒,哒,哒.......” 秒针随着传动系齿轮传动的啮合而规律稳定的走着格子,擒纵机构正常的运行着。 “哒,哒,哒,哒.......” 日期是四月二十八日,时间是下午四点五十七分。 时间恢复了。 燃尽了自己一切的一切,肉体与灵魂都彻底燃尽的少年,倒下了。 016.红发的英雄 暴雨无休止的落下。 黑色的罩子,不知何时显露而出。 此刻,暴雨,五点二十分。 镇异常者已经封锁了这个学校的体育馆。 夜雨中,穿着黑色风衣的人们站在警戒线内,不远处是闪烁着红灯的警车,整个中学校园附近的所有居民区都被以暴雨紧急灾害为由进行疏散清空。 雨水从这些沉默着的人他们的黑色风衣汇聚成溪流流下,这场雨实在是有些大到反常了。 他们的黑色风衣领子下能看到一些特殊的内衬纹路,古意盎然。这些人在校园里,准确来说是在那个体育馆前驻足,大多数人都没有打伞,任由雨水倾盆而下却毫不在意。 就连警车也只能远离再远离,警戒线外的几公里内巡逻,没有资格靠近。 而这些黑衣人们,他们所有人看着这个围绕着体育馆的黑色屏障束手无策。 “这屏障强度有些强的夸张.....” 为首的那位佩戴着银质肩章的年轻人用戴着黑色的手套的手敲了敲这个密不透风的黑色屏障。普通人连这黑色都看不到,而在他们眼中的体育馆早就消失不见,只能看到一个倒扣的半圆形黑色屏障。 “起码得有13级的魂压强度。” 他叩了叩黑色的屏障,早在包围疏散的同时他就已经把信息上报了上去,就算是专业的专家,面对这种怪物等级的屏障也只能束手无策。 “可能要请几位乙等的大人物来看看了.....这东西我都没听说过。” “你知道几个乙等代表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你我都是执行部门的头号人物,也不过是正丙等,但是这个屏障,前辈......我甚至说的比较乐观,你来试试它的强度。” 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人苦笑了一下,让出了位置,他最引人注目的是明明穿着现代的风衣,背后却斜背着一把狭长的长剑,剑柄从背后的右侧伸出,剑柄后还绑着一个素雅的青色剑穗,流苏轻轻的搭载右肩上。 后者把手掌放在那个黑色的罩子上,感受着内部传来的恐怖魂压,简直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海,这让他也陷入了沉默。 乙等都说的有些乐观了,问题是整个省份统辖多个城市的常驻局长也不过前几年刚晋升准乙等。 “.....说句实话....我怀疑甲等的那几位过来能不能短时间打破,都两说。” “甲等和乙等与我们不一样,他们不能用你现在的常识去判断,大神通者不可以常理度之。” 沉吟的那个人的肩章核心处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一种古朴的字符写着一个银色的字,那个字正是九叠古纂体的【丙】字。 “.......” 跟在他身后的几位镇异常者都彻底的沉默了下来。 他们其实对于这个屏障内的人们能否生还不保有希望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里面恐怕早就是人间炼狱。 因为这场反常的夜雨让所有的法都有些迟缓,他们竟然直到黑夜才察觉到这个高中的反常,急忙上报,匆忙之间抵达这里的战力已经是周围几个城市综合起来的最强等级。 据情报说里面困着的是一整个学校的毕业生,还有校长老师,被这样强悍到前所未闻的屏障阻断,里面的异常会是什么等级? 上位的乙等?还是说传说中只要出现就会是一场灾难的甲等?有没有可能是特等? 想到曾经见到过的,听说过的甲等异常,就连为首这位镇异常者都心有余悸。 那会是彻底的地狱。 “让我看看。” 在后方,传来了有些生涩沙哑的声音,继而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手指和手腕处有着数不清的伤疤。 这只手比常人大上了很多,实际上它的主人也比普通人高大很多——足足有两米多,脸颊有多处伤疤,留着一头有些炸毛的暗红头发,称得上剑眉星目,肩上随意的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摩托机车皮衣,此刻正沉默而专注的伸手抚摸在这个漆黑望不到头的屏障上。 “他是谁?” 后面的几个资历尚浅的执行部成员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个何时出现的高大男人到底是谁,而稍微资深一些的人都知道他是谁,毕竟他是仿佛活在传说中的英雄。 “红发的英雄。” 大家都习惯用这样的称呼来代指他,后者对此没有过正面的回应,没有一个了解到他的履历和战绩的人会质疑这个称号,对于这位牺牲自我,无数次拦下巨大的灾难的男人来说,似乎只有【英雄】这样的头衔配得上他。 退一万步说,他是如今难得一见的,尚且活跃的甲等,仅仅是这一点就足够了。 “我是火风组的顾闻,这是我的证件。” 他看出了其他人的困惑,不卑不亢的把自己的证件打开给他们看,那等级上赫然写着的【甲】字,他环视了周围一圈,总算是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对那个背着长剑,剑穗显眼的青年打了个招呼。 “玄青,你也在这里啊。” “你怎么也来了?” 被称作玄青的青年感受着身边其他同事惊诧的目光,苦笑着回了个招呼,这样询问道,明显他一直都在避免自己太过显眼。 “刚好在这附近就过来看一下。” “附近的居民已经转移了吗?” “已经转移了,附近几个街区都应该彻底清空了。” “好,辛苦了,大家捂一下耳朵。” 他解释完之后就恢复了沉默,对着这个黑色的屏障打了一个响指。 随着响指声音的出现,这个响声迅速的被魂压转化为了纯粹的爆炸,在他的指尖与屏障之间猛烈的炸开,爆炸的声音继而被灌注了新的魂压,无穷无尽的爆炸连锁在这个黑色的屏障弧面上野火一般的蔓延开来,夸张的声光震开了暴雨带来的阴冷潮湿,空气小范围内变得干燥燥热。 “我的法可能声音会比较大。” 顾闻的声音还是这样不急不慢,不大的声音被爆炸的音浪吞噬了下去,周围的几个人都有些站立不稳。 “....麻烦...” 他抬头看向了高处,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整个高大的黑色屏障都被那样的爆炸狂轰滥炸了一轮,此刻硝烟散去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裂痕或者刮伤。 “出门没带戟.....” 红发的英雄挠了挠脸颊,示意其他人远离自己,他自己则是撩开了披在肩上的皮衣,露出了腰侧挂着的那把古铜色的长剑。 长剑对于一般人来说完全可以当作双手剑来用,但被英雄握在他手里的时候却让人觉得刚好单手的大小,他拔出了随身带着的这把古铜色长剑。 剑身上有着竖着的长痕,总共八道,均匀的分布在剑的两刃剑身上,铭文用着古字在剑根刻着【晨钟】两个字。 剧烈的爆炸在剑身上随着声音从长痕发出,不断地小范围的拘束在剑身左右,掩盖了剑身。英雄就像是手持着一连串的爆炸,把它们抽出了剑匣。 “所有人,后退起码半个街区!” 英雄一边感受着手里剑不断地抖动和发出的声音,一边这样说着。 “我们已经通知了当地的公安局和执行部,上面很快就会有新的支援,要不我们再等一会?” 英雄摇了摇头。 “里面还有很多学生和老师,救人要紧。” “别担心,如果有追责的话我来承担,如果里面有甲等特等的异常的话,就由我来击杀。” “我顶头上司才准乙等,不出意外连见你的资格都没有,谁想不开追责甲等啊.......” 为首的执行部分部长在内心吐槽了自己这个前辈一句,对着自己的部下点了点头,示意他们撤出这个范围。 英雄的那个名为暮鼓的长剑竖了起来,随着他手腕一拧,声音骤然消失,包裹着剑身的爆炸也随之戛然而止,露出了已经被爆炸热量加热到赤红的剑身。 暖机已经完成了,暮鼓就此解放。 他把这把赤红而无声的剑竖在身前,低头用左手轻轻握上了剑柄尾部,能看到他露出的小臂上也有着密密麻麻的伤疤,但肌肉紧致的如同千锤百炼的钢铁一般。 周遭的声音都仿佛被这把赤红的剑剥夺而走,雨声落在地面,落在他身上的声音全都消失了,低着头披着衣服的英雄安静的双手挥剑,剑身和他握着剑的双手快到就像是瞬间消失。 下一瞬间,巨大的钟声从赤红的剑中悠然而洪亮的传出,赤红的剑与黑色的屏障触碰处,剧烈的爆炸以剑与英雄为圆心猛然的释放而出,这在暴雨夜的黑天简直就像是一枚太阳瞬间亮起,摧枯拉朽的摧毁了周遭的整个街道的建筑。 甲等,大神通者的魂压肆无忌惮的释放而出,足以让人窒息的威压弥漫,但却被他控制在了最小的范围。 所有远处的人都听到了这巨大的爆炸和钟声,就算是专业的镇异常者也都在远离他的地方捂住了耳朵,惊恐的看着这个街道里猛然升起的太阳。 所有的雨水都被蒸发一空,硬生生的出现了一个摧毁无数建筑的真空地带,造成这一切的仅仅是甲等的一计挥剑,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理解。 “我懂你说的意思了,我原本觉得局长已经是怪物一样的强大了,甲等根本就不能算是人了吧.......” “嗯.....毕竟是走到了法的尽头的等级。” 017.大神通者 在爆炸的核心,刚刚那恐怖的震爆就连英雄披在肩上的外套都没能震落,他此刻正单手持剑,站在被爆炸热度融化成岩浆状的地面上,凝重的看着自己面前拿到剑痕。 他刚刚的那一剑虽然说不上是全力,但起码动用了三成左右的魂压,结果竟然是只在这巨大的屏障上留下了一道可有可无的几厘米的剑痕,而且这道剑痕还在急速的复原,按照它复原的速度,几个呼吸后就会无事发生一般的愈合。 “我现在有点懂火风哥为什么要我来了。” 英雄这样想着,双脚分开的站在了地面,脊椎微微的弓起,伸出了左手作为指引,而右肩右臂持着暮鼓长剑缓缓地拉回,背阔肌随之绷紧,摆出了一个全力刺击的准备姿态。 如同大海一般巨量的魂压冲刷着他的周遭,强化着他的每一寸肌肉,带来的热量让落下的雨水碰到肌肤的瞬间就化为了白烟,嘶啦嘶啦的蒸发声不绝于耳。 名为【心音】的法已然被他推至法之极尽,他的下一剑就要从之前的剑痕洞穿,在这个屏障的截面精确的引爆出不亚于小型洲际导弹的威力。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无尽的夜雨尽头,有些突兀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为首的人,穿着西服,一头白发,英俊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步履仿佛带着独特的韵律,撑着一把黑伞,握着伞柄的手修长有力。 “等等,头儿.....我没看错的话....” 为首的那位年轻的镇异常者声音都有些兴奋的颤抖,深深的鞠躬。 这很正常,任何人都会仰望他们的存在,人类最强者这五个字足以说明一切。 他们是超乎常理的存在,是直面神明的存在,每一位都站在高无可高的山巅。 【风】 他们被称为风。 xxxxxxxxxxxxx “不错的剑。” 那个白发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英雄的身边,他伸出了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捏住了已经炙热赤红的剑,后者迅速的冷却了下来,传来了小小而悠扬的钟声。 这个白发的男子发型并非长发,而是剪了一个飘逸的半短发,可以说除了发色之外都与最近流行的发型无异,但他的表情却远没有外貌看着那么年轻,淡然的仿佛已经度过了无穷的时光。 “真君。” 英雄把长剑入鞘,对着来者微微鞠躬以示尊敬,后者轻轻的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 能够徒手捏住他的剑,并且让难以安静下来的暮鼓这样轻易的回复非活跃态,来者的身份已经非常的明显。 金风,真君。 被称为真君的白发英俊男子走到了这被称为强度不可置信,需要几位乙等联手磨半天的屏障面前。他只是单手触碰黑幕,无数肃杀的痕迹就瞬间出现在黑幕之上,简直像是被无数的刀刃割裂,继而一片片没有实体的黑幕碎片纷纷扬扬的落下,而那位男子就像是捅破一张纸那样随意。 “不要让其他人靠近这里。” 一头白发,穿着黑色正装的真君轻轻的放下了手里的黑伞,制止了执行部那些人想要一同前往的行动。 英雄收起了剑,他知道真君的意思,这里面的危险程度会很高,他与玄青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紧随着真君一同进入那个破碎的罩子内部,玄青想要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但被看出来他向摸鱼的英雄拉住了,拽着一起进入体育馆中。 “我一个丙等能有啥用啊....” 后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英雄对此不置可否。 体育馆内安静的有些可怕,白发的真君与英雄还有玄青三人的脚步声格外的突兀,但这份宁静在英雄的耳中却与表面感受的恰恰相反。 黑暗中依然存在很多声音,那是很多人的呼吸声,很多人的心跳声,很多人的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声,甚至他们皮肤的微小收缩声。 自身的法与“声音”有关,顾闻自然能够清楚的听到这些微小的声音。 他有些诧异,按照以往的经验与这个屏障的魂压强度,一群学生和老师被与这种恐怖的异常关在同一个密闭空间,无论发生什么惨状都不意外,但此刻幸存者的心跳声之多反而是最反常的事情。 他安静的拔出了剑,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等待着黑暗中可能出现的事物,而走在他前面的真君却脚步依然维持着之前稳定的频率,没有丝毫的意外或者停顿。 他们走过了大门,看到了体育馆内的一切。 ——灯光只剩下一盏残灯,让体育馆内的光照昏暗的不能再昏暗,扑面而来的血腥和内脏的气味,混合着尘土以及雨天的潮湿气。 黑暗中,顾闻能够看到他面前堆积而起的人墙,全是学生的身体,东倒西斜堆在出口处,可以猜到他们最后依然想要跑出去,他们虽然惊恐并且昏厥过去,下层的人被挤压骨折,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告诉顾闻他们依然活着。 018.大神通者(2) 他动手拆起了这个“人墙”,与他高大的身形与满是伤疤的手臂不同,他的动作轻柔而又迅捷,像是微风一般的迅速把堆叠在一起的学生纷纷平放到了地上,因为拥挤而骨折的伤者放在最方便救援的靠近出口的位置。 他的速度远超普通人,所以只是一分钟不到,就清理开了这片人墙——那位一头白发的真君也参与了其中,但他没有动手,那些学生的身躯就自然而然地轻轻落在了地面上,效率比英雄更高。 前方的路已经清理而出,他们才能看到远处的景象。 偌大的体育馆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打过蜡的地板像是被肆虐的狂风耕了几个来回,深坑一个接着一个,高高的穹顶有巨大的空洞,此刻没了屏障的空洞能够链接外界与内部,迟到的暴雨从这个空洞里洒落进来,打在了废墟之上。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比预计的要低很多,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不寻常的魂压痕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散。 死去的人很多,死法无比的惨烈,越过人墙之后就仿佛来到了那个未知异常的猎场,人类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甚至篮球架子上还挂着半个肠子,半个头颅。 “没有明显被啃食的痕迹,并不是食人种。” 英雄蹲下来看了看面前那个女学生的遗体,没有明显的食用痕迹,只是被粗暴的破坏导致死亡,顾闻用他伤痕累累的手轻轻的掩上了她的眼睛。 “体型应该是大型异常,但是没有使用法的痕迹......” 昏暗的场景对于两人来说明显不是任何的阻碍,他们继续前进深入,直到看到了那个讲台。 讲台上惨不忍睹,那唯一的吊灯就直射着这里,像是某个有着暗喻的油画一般的构图。 一个巨大的篮球架被连根拔起,然后砸在了讲台的正中间,硬生生把讲台的实木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在篮球架下面有着一个被底座巨大的钢铁彻底碾碎头颅,只有身躯的尸体,另一个躯体坐在一旁低垂着头颅。篮球架的玻璃破碎洒落一地,无头的中年人尸体倒在讲台远处的一旁。 在讲台远处的一旁。 他们头顶,整个体育馆内唯一残留的高射灯晃晃悠悠,向下投射出不断变化的光影,被讲台上的鲜血和破碎的玻璃反射出不同的光芒。 那个浑身是血的人,就是魏莪术。 “在靠门侧的人都还有气息,只是晕过去了,但是台上那个男生不太妙。” 顾闻只是微微眯眼,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他就得出了这样笃定的结论。 穿着黑风衣的玄青用一种灵巧矫健的姿态,优雅的抵达了魏莪术的身边,就像是飘落的叶片一般轻盈。 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精致的衣服被鲜血沾染,迅速的检查了魏莪术的身体,用手臂托着魏莪术的头,他满脸都是鲜血,根本看不清原本的面容。 “玄青,这位少年的情况.....” 穿着黑色风衣的玄青看了看魏莪术,沉重的摇了摇头。 “他浑身的骨骼全都粉碎性骨折,简单来说现在就是一滩肉泥。内脏全都破裂大出血,颅内积血......说句实话,他现在能喘气都已经是奇迹。” 玄青抬头看向轩辕神君与顾闻,皱起了眉头。 “换句话说,如果放着不管,他马上就会死。” “........” 顾闻看着周围的情况,他虽然站在原地,但任何微小的声音都清晰的涌入了他的感知范围内。 混乱的人群无一死亡,巨大的篮球架被暴力举起狠狠的砸在讲台中央,底座的金属起码也有一吨重,而金属底座的角部则是砸碎了一具瘦长躯干的头颅。地面散落的消防斧,课桌碎片,灭火器,都诉说着惨烈。 “这些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他用生命拦住了本来可能造成极大危害,仅仅是伴生屏障就有甲等强度的异常。说句实话,我很难想象一个没有【法】的人能做到这些,堪称奇迹。” 019.恶神 “我们收到的信息是有一名我们的预科班学生在这个学校执行任务期间失踪,她的名字是于知鱼,但是这一路走过来我没看到她。” “嗯.....” 顾闻听到了玄青的消息,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那是他多年前救下的一个少女,患有极为稀有,几十年一见的“魂溢症”。 他蹲下用食指叩了下地面,微妙的魂压以音波的形式层层的荡漾开来。 “玄青,你先照顾这个少年,我找到小鱼了。” 有真君在场,英雄自然不必担心彼此的安危,他站起了身,走向了废墟之后,她被人藏得很巧妙,远离中心战场而又极难发觉。 ------------------------------------- 火焰,破损,哭泣。 如果有地狱的话,那一定就是现在的这副惨状了吧。 于知鱼,魂溢症患者,六岁,魂压失控后造成三个街区的毁坏,重伤89人,死亡十一人,成年男性四人,成年女性二人,孩童五人。 她茫然无助的哭着,周围都是红色的火焰,还有可怖的魔神,与自己玩耍的孩子成为了尸体,毫无生机的倒在了她的身边,体表没有一丝一毫的损伤而眼睛却泛着不祥的灰白色,像是破布娃娃一般倒在了地上。 “有谁,有谁来救救我吗?爸爸,妈妈?你们都去哪里了?” 她只能哭,无助的哭泣。 浑身是血的高大身影穿过火焰的废墟,像是巨像一般,用手轻轻的抚摸了她的头顶。 “别哭,我来救你了。” 那双手大而有力,上面遍布着伤痕。 燃烧的火焰,破碎的街区,眼泪的味道是苦涩的。 ......... “小鱼,醒醒,别怕。” 她再次睁眼,面前浮现的面孔让她有些恍惚,和幼时记忆重叠在一起。 那是她的英雄,不,已经是很多人的英雄了。 “魏莪术呢?” 她艰难的喘了一口气,第一个关心的竟然不是自己。 “魏莪术?” “快救救他,他,他.......” “他救了所有人,他快死了!” 顾闻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他能猜出来这个魏莪术是谁,因为在场中只有他一个受伤的那么惨烈,顾闻没有把那个男生现在的惨状告诉于知鱼,只是点了点头,让对方放心。 “这个男生,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魂溢症,他叫魏莪术。” 顾闻抱着浑身是血的于知鱼走了过来,面色凝重的这样说到。 真君依然沉默,他只是撇了一眼那足足有一两吨的篮球架,这庞然大物就无声无息的飞起落到一旁,露出其下的那具尸体。 他们来晚了,造成这一切的异常似乎已经被杀死了。 “......” 这位穿着西服的白发男子蹲了下来,近距离的凝视着这尊异常的尸体。 它被那个足足有一吨多的篮球架正面砸中脑袋,甚至,可能是害怕不能一击致命,它是被那个篮球架下面配重的尖锐角部直接砸中头部,四肢和胸口部分都有扭曲的钢筋贯穿。 那位少年对于战机的把控,强横的力量,以及那股凶狠,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这是一尊恶神。” 真君站了起身,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个坑洞中的尸体,死去这么长时间依然没有丝毫消逝的迹象,这与绝大部分异常都截然不同。 “恶神?!” “不可能。” 一直都未曾有任何失态的两人异口同声的失口否认。 “多少年没有出现过恶神了?” “那件事情之后,最近的是......” 顾闻皱起了眉头。 “十三年前。” 真君回答的不假思索,或许对这两位年轻的镇异常者说那是久远的过去,但对他来说只是昨天。 他向着身后体育场内轻轻旋转了五指,一个同样巨大的篮球架急速的向着他飞来,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却在一瞬间从极快化为静止,成吨的钢铁在他手中就像是一个玩具。 构成篮球架的金属开始飞速的解体,在高照灯下的尘埃中飞速的重组,化为了一把纤细的绿色长剑,没有剑柄只有剑刃,完全是个半成品。 这一切只发生在一次呼吸之间,真君随手比了个剑指,那半吨钢铁重铸而成的纤细剑刃向下带着锋锐无匹的肃杀金锐之气,实实在在的斩在了那具黑色的躯体上,却只留下了一道不深的痕迹,还有金属的哀鸣。 钢铁重铸而成的纤细剑刃,锋利度,密度和硬度都难以想象,此刻却哀鸣一声,分明留下了不小的缺口,而失去生机的躯体只留下一道浅痕。 这可是金风真君的一剑,就算只是现场铸剑顺手而为,但没有留下足够的杀伤,这也足够说明问题。 “恶神无疑.....” “但是没有法的痕迹。” 一旁的玄青难得的认真了起来,他轻轻捻了捻指尖,仿佛在捕捉着附近的灵魂残留波动,出身道门的他手段庞杂而丰富。 “因为这是一具初生的恶神,就像是刚刚诞生剪掉脐带的婴儿,连爬行都不会的胚胎,它甚至没有第一次呼吸,自然没有【法】。” “那我们打碎的屏障.....是它的产房?” “.......” 真君没有回复,皱起眉头看向破碎的穹顶。 “但是,真君,据我所知已经近两千年没有过新生恶神的先例,唯一一次有疑似记载的还是商周时期......” 那时候还是青铜器时代,而且大概率只是谬误的传闻。 “那么这就会是第一例。” 真君回答的斩钉截铁,他用食指反复点在自己眉心,仿佛在思考,还原出这一切事件的本貌。 “恶神.....一尊不知道诞生缘由的恶神,以这个高中的运动馆为产房,诞生了茧一般的‘屏障’.......” 这位白发面容冷峻的西服男子继续用食指点着眉心,思索着说道。 “这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你们发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您是想说这反常的雨?” 顾闻看了一眼窗外,雨还未停止。 “对,如果是恶神的话,就算诞生时候引发了气象的变化也不是不可能.......事实上正是这片雨阻隔了大部分人对于这里异常的感应,才让我们迟到了这么久.....这未尝不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真君走下了讲台,从台下缓缓的踱步到台上,仿佛在寻找某一种感觉。 如果魏莪术清醒的话,会发现他此刻的脚步与那当时修长的恶神完全一致。 “......初生的恶神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它在观察......如果不出意料地话,它在几个小时候就会进入成熟期,链接到这个世界的根源中,接受它本来就应该有的权柄,回归自己的神位,因为正是这些诞生了他...... “就好比初生的婴儿第一次呼吸啼哭,那会是一场灾难,恐怕整个城市都会随着他的啼哭而爆发异常的灾害。” “完全体的恶神,在夜雨的子宫中诞生降临,而夜雨隔绝了所有人对这里的感应,错过了它最脆弱的瞬间,继而成为一场巨大的灾难,本来应该是这样。” 真君喃喃自语,转身,双臂微微下垂,完美的站在了那尊恶神生前所在的位置上。 “它没有立刻的进行初生的第一次啼哭.....为什么?有什么东西打断了它?” “您是想说,那个打断恶神新生的是这个没有法的少年?” 顾闻看了一眼被玄青扶着躺在地面上的少年,用它繁杂的【法】拼命延续生命的魏莪术,他虽然有心去帮忙,但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添乱,只能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就结果而言,初生的恶神还没来得及第一次呼吸,就被没有【法】的人杀死在孕育他的屏障内。” “这不是很棒嘛?天命所归之人。” 玄青倒是看的很开,耸了耸肩盛赞了魏莪术。 “这个少年对于战机的把控,强横的力量,以及那股凶狠,让我都为之赞叹,应该尽快把他送去急救。” 顾闻这样建议道。 “但是他的血肉与这名初生的恶神混杂,也就是说此刻的他等同于异常。” 真君英俊的脸在白发下毫无表情,他负手而立,背对着两位镇异常者,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白发下冷峻的侧颜。 “顾闻,玄青,你们虽然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但却未曾见过恶神,它们的血肉会腐蚀所有一切的生物,任何生物都会被他们转化为异常,这就是‘神’这个字的重量与本质。” “三铁律,为异常则诛。” 20.恶神(2) “三铁律,为异常则诛。” 真君回头看向玄青 “你也能感受到吧,其实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你的治疗,他体内的一切都在处于平衡之中,只需要一个外力,就会倒向毁灭或是重生。” 真君说的没有错,玄青探入这个少年体内的“灵官”感受到的就是和他说的丝毫不差,所以他早就停下了法,等待真君的指示。 “可是这个孩子救了所有人。” 一直沉默的顾闻忽然这样说到,直视着曾经就是自己老师的真君,这位白发的英俊男子面无表情,从十几年前他认他开始,他的表情与面貌就不曾改变过丝毫,岁月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 “如果没有他,恶神苏醒,别说这个体育馆内的学生老师,整个城市都会毁灭,甚至是更可怕的结果,几十万的居民都会变成......” “无风时代的那件事情是吗?” “......是。” “但是现在如你所见,这位少年用自己的生命乃至一切,他杀死了这尊恶神,别说整个城市,就连身处屏障内的学生们,都有没有死去的幸存者” “死的,只有这个少年。真君.....老师.....你.....你真的忍心吗?” 真君与顾闻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室内的寂静。 《异常之神》20.恶神(2)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21.死亡与.... 死亡的味道是什么? 是风吹来的味道,是雨后泥土的味道,是泪水的味道,是内脏破碎导致满嘴的铁锈味道。 是悲伤的味道。 就像是银色的山泉静静流淌,而我只能看着它流逝,风吹来吹动水面的波纹,一霎那安静的泪流满面。 遗憾,悔恨,不甘,寂寞。 无限高远的墙壁横亘在荒野,阻断一切生机,向上无限高,横向无限宽,昏暗之下它自古静默伫立于此,代表了一切的结束。 未能说出口的话,未能完成的事情,未能达成的爱慕,全都就此戛然而止。 这就是死亡。 雨滴落天花板上,隔着混凝土传来沉闷的敲打声回荡在空旷的体育馆内,仅仅是呼吸就会让自己浑身仿佛燃烧一般炙痛。 魏莪术拼尽全力才能勉强的把目光从天花板上挪开,整个室内都沉入了彻底的黑暗,无数人的身躯不知是死是活的堆叠在靠近出口的位置。 唯独黑色的血液缓缓渗透,他就像是渴求氧气的鱼被搁浅在沙滩上,随着最轻微的呼吸,空气就会混着他的喉咙涌出的血液泛起粉色的血沫。 不用去看,他知道自己所有的肌肉筋骨都破烂不堪,失去了力气的魏莪术只能任由摇摇欲坠的脊椎带着头颅回到原地,仰头躺在木制的讲台,他的眼中只有头顶唯一悬挂的探照灯微微摇晃。 “我成功了吗?” “同学和老师们有幸存者吗?” “那个东西死掉了吗?” “那个女生活下来了吗?” “还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她,什么是异常?什么是魂压?什么是法?难道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能看到它们吗?” “........我要死了吗?” 灯光很刺眼,少年闻着熟悉的充满灰尘的讲台味道与陌生的血液味道,变得有些想哭。 他看着眼前的天空,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身体觉得好冷,从内而外的冷,他的视线开始也模糊不清。 “我们因异常而存在” 异常们这样说道,它们口齿不清,笨拙的学着这句话的发音,拼命的试图表达什么。 “我们,因异常而存在。” 人们这样说道,他们的声音带着化不开的忧郁与庄重。 “人不应该怀抱着悔恨死去。” 魏莪术这样想着。 风吹来孤寂的味道,他闭上眼睛却看见了更多。 风啊...永不停歇的..... 魏莪术闭上了眼睛,他经历了人们难以想象的惨烈战斗,他接受这样的死亡。 “人不应该因为那种怪物而死去,怀抱着悔恨死去,但是我接受自己生命这样的终结。” 他这样想着。 “我站了出来,奋战至死,它的头颅被我用篮球架硬生生砸碎.......我接受自己最后的结局。” 他想到了自己搬起那巨大的钢铁时候双臂肌肉彻底拉伸到溃烂,却不曾在意。 我接受。 ------------------------ “你们两个人啊......唉.....” “一个是我的老师,一个是我当年的同学现在的同事,我能说啥?” 真君与顾闻默然不语,各执一种截然不同的选择,玄青悄悄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摸鱼的日子到头了,如果不说点什么做点什么,怕不是顾闻又要干点什么了。 他走到了魏莪术身边安静的蹲下,用手戳了戳已经是一滩肉泥的魏莪术。 “玄青,他浑身都骨折了,你给我小心点。” 顾闻瞪了穿着黑风衣背着剑穗长剑的玄青一眼,后者随意的摆了摆手。 “少年,你还能听到我说话吗?” 魏莪术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样微小的动作也没能逃过在场三人的眼睛,玄青仿佛猜到了一般洒然的笑了起来。 “欸,我跟你说,少年,现在有两个人,他们两个人,一个准备杀了你,一个准备救活你,而我.....我想问问你,听听你的意见。” 玄青蹲在他的身边,这样说道。 “你想活下去吗?” “真君,按照公安部的异常准则,我可以向水风老大递交正规的申请,走国家的法律,让他清空记忆然后活下去,成为所谓的正常人,保证生命安全,对吗?” 玄青笑眯眯的对着真君说到,毫不客气地搬出了水风与国家的公安部准则,直接走规章制度的话谁也不能说什么,水风最为讲究的就是秩序与稳定。 “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玄青眯着眼笑了笑,歪着头等待着自己熟悉的那个顾闻说出那句他经常会说的话语。 “让他自己选择自己的命运。” “......” 真君背手而立,顾闻没有丝毫的动摇,他只是看着魏莪术。 魏莪术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烂好人,他不会主动去帮助所有人。 他是一个无法拒绝求救的人,也是无法看着他人承受不幸的人。 如果有人向他伸出求援的手,那他就会回应。 如果说那人哭喊着求助英雄来拯救他,那么魏莪术就会是她的英雄,斩碎黑暗,降临于此。 他,看到过无数的事情,无能为力的事情,他接受人的生老病死,那是天命所致,但是在看到那异常要玩弄人命的时候,他却觉得无法接受。 “人不应该这样死去,不应该抱有悔恨死去。”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就算是浑身的骨骼没有一处完好,内脏全部破碎,但他的眼睛却依然幽静而明亮,像是安静燃烧的黑色太阳。 “看来我不用再问了。” 顾闻扶着他坐了起来,回头看向真君。 “老师,这是他的选择,我想尊重他的选择。” “.......” “您说过的吧?就算是凡人也有资格与神明对峙,切莫因为自身的强大而忘记自己与他人的平等。” 玄青在一旁适当的添油加醋了一番。 “你大二时候上我的课明明一直睡觉,没想到竟然还记得我说的话。” 真君第一次说话,严肃的语言里微妙的带着一点笑意。 “我可是一直记得的,老师。” 玄青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和性格不一样,他在北境上学的时候可是标准的优等生。 四肢尽碎,内脏大出血,呼吸道更是破烂一片,这让魏莪术就算呼吸都会承担剧烈的痛苦,除此之外还有看不到的灵魂裂痕不断扩大,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生还的可能性。 如果一般人伤成这样,多半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等死了吧。 但魏莪术依然在努力的呼吸,嘴边没有完全干涸的血迹随着缓慢的呼吸一点一点的律动,这就是人最根本的求生欲。 就算是四肢粉碎,流出内脏,他此时此刻也依然在努力的活着,就算是烂到透的灰色的人生,魏莪术也依然想要活下去。 他依然想要活下去,这是生命最基础,最简单,最根本的渴求. “我无法看着一个少年因为铁律而死,他自己都没放弃,我要试试看。” 顾闻这样说道。 “嗯,不也挺好的吗。” 漫不经心的声音忽然传来,那是一个穿着军绿兜帽风衣的年轻男子,有着黑色的半长发,发梢里的墨绿色格外引人注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场内,此刻正揣着兜四处打量现场的遗迹。 “抱歉,来晚了.....轻笺和治疗部应该也在路上。” 来者无视了场内所有人凝重的气氛,直接看向了坐在地上的魏莪术。 “如果一般人伤成这样,多半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等死了吧。” 对什么都有些没所谓的年轻男子看着魏莪术,就这样随意的决定了,明明外面还下着暴雨,但他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雨水或者打湿的痕迹。 “邀请他入学吧,很有趣不是吗?” ------------------------ “唉.....你说真君没生气吧?不能生我的气吧?” 待命的镇异常者们穿着黑风衣走入这间运动馆内,一名娇小可爱的女生指挥着先抵达的医疗组和镇异常者们有条不紊的处理体育馆内的昏迷学生和老师,另一组人处理地面的遗体。 玄青穿着黑风衣,斜背着那个带着剑穗的长剑,站在队伍最后面,和自己身边披着机车外套的顾闻说着悄悄话。 “没事,大概吧。” 顾闻挠了挠头,叹了口气,玄青也就更想叹气了。 “我大一时候还选的真君的异常基础学,那时候他还夸我聪明呢......” “咱俩都毕业多久了。” 顾闻用手拍了一下玄青的背,戴上了耳机,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我留在这里太显眼了,之后电话联系。” 红发的英雄,目前极少活跃的甲等大神通者跟个木头一样杵在这里,确实是让路过的人都多看了两眼,心里嘀咕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算排除这些外在原因,一个高大的两米红发男子站在这也够引人注意的了。 “不是公安部的就是好啊.....” 玄青耸了耸肩,看了看自己队长带队应该没自己啥事,准备跟在顾闻身后一起溜走出去抽根烟。 “a组,选几个丙等以上的镇异者,小心一些,去收纳那个异常的躯体,小闻,玄青!你俩给我回来!别想去外面抽烟偷懒!你亲自带队去收拾躯体!” 名为轻笺的娇小女生叉着腰,像是炸毛的小猫那样冲着想要溜出去的两个人喊道,顾闻被发现了之后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走了回来。 “后勤部呢?谁负责联系的?让他们联系当地警局局长,把这里封锁,然后伪装成一个意外事故。” “苏校长,他们问您伪装成什么事故比较好?” “就说是体育馆横梁掉下来了,象征性的罚一下建筑方,罚款之后还给他们,再多一些安慰费。” “好嘞,校长,等会就会有市政的工程车开进来。” “嗯,让他们尽快,我要在天亮之前看到伪装好的现场。” “苏小姐,这么多学生和老师,心理暗示处理不过来,能不能再来一些人手?” “孙先生,不用担心,我已经让学院里所有擅长相关【法】的镇异常者都赶过来了,咱们按照原来的步调就行,应该来得及。” “好。” “轻姐,我们已经把那位少年转移到医院了,伪装成一个交通事故,联系了家人与医院,那辆救护车上全是咱们的人,花正三品的那位姐姐正在用【法】辅助治疗。” “现在他是什么情况?” “他的身体正在飞速的自救,内脏出血已经停止,基本脱离危险了,但是外伤可能还需要长时间调养,起码几个月下不了病床....” “我明白了,我忙完这些就去医院,记得给他足够的安慰,还有赔偿,从咱们公款里出。” “好的。” 022.录取通知书 真君看着所有人在轻笺的指挥下井井有条,最后竟然是自己无所事事。 他出门左拐,找到了一个售货机,买了两瓶草莓味的瓶装奶茶,一只手拿着一瓶走了回来。 “欸?老师?” 真君给自己开了一瓶,另一瓶递给了轻笺。 “这是给我的?” 轩辕神君喝着草莓味的奶茶点了点头。 “休息一下,你一直在忙。” 这位穿着黑色西服的白发年轻人随便找了个体育馆内的长椅,搬了过来一屁股坐下。 轻笺也坐在他身边,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双手可爱的抱住那瓶奶茶,小口的喝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看着所有的黑衣人忙忙碌碌,市政工程部的车已经开了进来,高射灯把这里当作施工现场进行打光,一点昏暗的可能性都没有,大家忙碌的也确实像是工地。 市政工程部的车里并不是原本的普通人,而是镇异常者的下属后勤部,他们手脚麻利的处理现场,就连天花板上校长尸体的鲜血都用云梯架着人上去擦了干净,不留下一点线索。 “封存证物,be—0113” 就连擦拭校长在天花板鲜血的手巾都被标上号收纳起来,这是异常相关的常识,无数血泪教训得来的经验—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成为下一次异常的导火索。 xxxxxxxxxxxxxxxxxxx 【事件记录—初生恶神】 【保密等级—特甲等】 【记录时间—2021年四月二十八日】 【记录人——【金风】轩辕神君【花风】苏轻笺【鸟风】陆扶苏】 事件过去三天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并没有联络到魏莪术的父母,但他一直兼职打工的咖啡店老板过来看望了他,还有福利院的院长,院长是被某位政府的大人物下了指示让他亲自过来,并且好好的安慰这位见义勇为的少年,对魏莪术的态度颇有些生疏的客气,一直兼职的咖啡店老板反而给他带了些点心水果,叮嘱完他别老看电视,前脚他们刚走,后脚魏莪术就用遥控器点开了电视。 此刻的他,像是个粽子,浑身的绷带石膏打满,魏莪术真觉得就算法老王的木乃伊,有没有自己庄重都不好说。 起码,手指先好了。 魏莪术苦中作乐这一块一直很不错,他甚至有心情哼着歌熟练的用打满石膏的手点开电视遥控器开关。 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般,自己当初遭遇的事情被解释为横梁断裂,导致的燃气通道泄露,在场的老师同学都因此昏迷,自己和校长比较倒霉,被横梁砸个正着,市长表示这件事情要一查到底,给大家一个交代。 最近几天当地新闻联播天天滚动的就是这个新闻,魏莪术甚至能苦笑着看见自己浑身是血的被担架抬到救护车上,几个电视台看下来都快把多机位凑齐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抓拍自己浑身骨折被送进医院。 福利院院长过来只说了些客套话,兼职的咖啡店老板一脸愤怒的斥责施工方,老板娘哭的梨花带雨,简直要背过气去,让魏莪术感到了些许的温暖。 在电视上看到这些,魏莪术是又感动又只能苦笑。 .....实际上是我搬起来钢筋把别的东西砸死了....... 事后的处理也让人满意,一大笔赔偿金,以及一特殊录取通知,学校好的吓人,单纯考进去对魏莪术这种学习在全校前几的人来说都基本不可能。 “北方理工大学” 这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印着校徽放在自己的病床边,堆满了自己高中朋友送来的水果篮子,阳光洒过这些,住院部的白纱窗帘随风摆动,漫反射着光。 虽然魏莪术总是语出惊人,但是他的人缘是真不错。 “呦,早上好啊。” 魏莪术还在看着电视发呆,寻思着等会偷偷摸个果篮里的苹果吃吃,忽然大门走进来了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子,外貌称得上清爽系的帅哥,而他的身后则是一个足足有两米高的男子,有着醒目的暗红色头发,把一个头戴式耳机戴在脖颈上。 这位男子走了进来,和魏莪术打了个招呼,从风衣怀里掏出了警官证表明自己的身份。 他也不见外的一屁股坐在魏莪术的病床边,从果篮里摸出来一个苹果一个桃子,丢给魏莪术一个,自己直接啃了另一个。 “你往里窜窜。” “有你这样对病人的吗。” 一直沉默的红发男子把黑风衣拽了下来。 “总而言之,你也知道事实和电视里报道的不一样,所以我代表公安部过来和你沟通。” 玄青叼着桃子,从魏莪术的床头拿起了那个“北方理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弹了弹,后者迅速的字符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动,显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用特制油墨制作的,出于防伪和隐蔽目的。” 魏莪术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了解一样点了点头 “那,那些奇怪的东西,两位是能看到的吧?” “我就说他聪明吧,顾闻。” 红发的高大男子点了点头,和魏莪术继续解释 “是的,我们能看到那个东西,它被我们称之为.....【异常】” “【异常】......” 魏莪术咀嚼着这两个字,若有所思。 “安心吧,等你入学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其实除了这件事情之外我们来是想说......” 玄青表情变得有些斟酌,放下了录取通知书。 “我来说” 一个冷清的声音传来,之后则是步履稳定的脚步,一名穿着黑色西服的白发男子缓步走了进来。 他有着一头惹眼的白色头发,长度是符合现代审美的长度,只有一侧的发梢稍微有些长,面容英俊仿佛精美的雕塑,却面无表情的冷峻。 “魏莪术,首先,我代表所有镇异常者,与这座城市的所有人们,感谢你的英勇壮举。” “让人惊叹的力量,勇气,还有对战机的把握,你把一切能够利用的事情全都用的淋漓尽致,才能完成这样的壮举......你杀死了一尊异常,在它还没有掌握自己的法之前。” “我只受不了我面前有人因为这样的意外死去而已.....没有那么伟大。” “不,你很伟大,魏莪术。” 真君伸出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心温热,这股暖意传到了魏莪术的心里,他才看清楚真君的眼睛,那是暗沉的金色,仿佛无数的刀剑清光汇聚他的眼底,夺人心魄。 “但是,你的躯体也与那个异常血肉混合,你们的血肉因为重伤而杂糅,” 魏莪术飞速的回忆起那场惨烈的厮杀,确实,那黑色的人形喷溅而出的血肉,似乎确实沾染了自己的伤口,尤其是最后。 自己双臂尽数碎裂,巨大的篮球架砸碎了它的头颅,那些血肉喷溅了自己一身。 “我大概能想起来....” “所以,按照镇压异常的无数年的经验,你有极大的可能,会在某一天化为那个异常,或者被异常吞噬” 轩辕神君说的话沉重无比。 “它并未死去,而是潜伏在你的身体里。” “您是说.....我的身躯成了它新的温床?” “........嗯。” “那我还是死了比较好。” 魏莪术毫不犹豫回答,就要强撑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身躯走下病床。 这样果决的行为,就连真君都为之一愣。 “等等等等.....我超,少年,别冲动,等等等等.......” 玄青哭笑不得的给魏莪术摁在了病床上。 “那只是小概率事件,极小概率,但是有一个更紧迫的问题摆在你的面前。” 玄青叹了口气,把一个类似于诊断书一样的东西递给了真君,真君点了点头。 “你原本就有特殊的魂溢症,在和那个异常战斗的过程里作为灵魂的容器也被巨大的外力彻底破碎,你的灵魂会不受控制的逐渐四散,这会让你只剩下四五年的生命。” 真君忽然若有所思,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但一切都没有定数,万事万物都有一线生机,如果能够掌控自己的魂压并且不断壮大的话还会有转机。” 轩辕神君看向了魏莪术 “魏莪术,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我接受。” 魏莪术的眼神清亮,毫无犹豫。 “即使是你明明救了所有人,却依然因此要死去?” “即使我救了所有人,却依然因此要死去。” 真君看着他清澈的黑眸很久,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 “好,我相信你。” 玄青和顾闻两人对了对眼神,确认真君真的离开了,玄青才对魏莪术比了个大拇指。 “我也相信你哦,学弟!” 他冲魏莪术眨了眨眼,而顾闻则是伸手递给了魏莪术一个柔软的东西。 那是红色的绶带。 “小于也已经接受治疗,她受的伤比你轻,前几天就已经痊愈归校了。” “然后,她拜托我给你带一句话。” 这个剑眉星目的红发英雄难得的笑了一下。 “她说,要你去北境亲手把绶带还给她。” 红发的英雄用他伤痕累累的手,拍了拍魏莪术的肩膀,格外有力。 “我也很相信你,魏莪术。” 时间是五月十四号,春夏之交的阳光久违的从病房的窗外透过白纱窗帘,投射在床头柜上。 近乎透明的阳光下,照射着一份录取通知书,署名的学校是【北境】,一个鲜红的绶带自然的散落在上面,透出不一样的色彩。 黑白灰的世界与十八年的孤独被色彩重新填满 北境,多了一位大一的新生。 【北境大学】 【录取通知书】 魏莪术同学: 我校决定录取你入大一通识学院(系)待分流(四年学制)专业学习。请你准时于二〇二一年八月十七日凭本通知书到校报道。 校长:轩辕真君印 北境大学 二〇二一年五月十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