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煊凪:“……”
平时最爱笑的人一旦沉下脸来, 杀伤力是很大的。
竹景本来还沉浸在见到师兄的喜悦、激动和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中。
然后突然瞥见了他师兄的脸色。
竹景刹住了步子。
他冷静道:“师兄, 我想我可以解释……”
啪地一声,拂衣剑击在了水墨剑的剑面上, 发出兵戈相见的清脆嗡鸣声。
岑旧皮笑肉不笑:“我让你一个人涉险了吗?”
竹景下意识回嘴:“可是……”
蓬莱秘境马上就要消失了!
他必须拿到牧柳,要不怎么救师兄啊?!
额头突然一阵闷痛。
是岑旧空闲的那只手, 趁着竹景不注意,狠狠给他来了一下。
“还敢回嘴。”岑旧道,“说明小竹子你还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
称呼回来了。
师兄应该没有太生气吧?
岑旧:“还在走神?”
竹景:“师兄……”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来了草笼,像个做错事情而努力讨家长欢心的小孩。
“是牧柳。”
被塞了满怀的岑旧愣了一下,便见一向鲜少有表情的师弟露出来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彻底没了脾气。
罢了,师弟也是因为自己的伤。
他能怎么办?
骂也舍不得,打也舍不得。
秦雪霜走了过来:“你们重逢完了?”
岑旧听得懂他话里的打趣,没搭理他。
倒是傅煊凪问道:“师兄,你们是怎么碰上的?”
秦雪霜跟竹景走在一起,憋了一肚子的话,如今终于有人捧场了,滔滔不绝地打开了话匣子。
“你们不知道……”
从如何与小师妹走散,遇见竹景、曈弄溪,再到三人商量寻找牧柳,及至楚师叔和小师妹汇合,秦雪霜一股脑全告诉了傅煊凪。
岑旧道:“哇哦。”
秦雪霜:“这就是你的评价?”
岑旧:“怎么,难道要我夸你真棒吗?”
秦雪霜:“……”
一阵恶寒,倒也不必哈。
傅煊凪道:“既然如此,我们去和楚师叔他们汇合吧。”
他刚刚还在和岑旧讨论破局的问题。
楚无思是个大乘期,比他们都应该靠谱。
秦雪霜道:“只是不晓得那个传承地在哪里?”
一筹莫展之际,突兀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
岑旧回头,瞧见是他师弟在说话。
秦雪霜意外:“你不是和我一块的吗?你怎么知道的?”
也没看见楚师叔单独给竹景开小灶啊。
竹景:“我……”
他垂下泛蓝的眸子,似乎将要做一个犹豫不决的决定。
要说出来吗?
自己前世在蓬莱秘境活下来这件事。
理智站上了天平,在同伴目光的投射下不断加码。
“我……”
“请稍等一下,我有话需要和我师弟单独谈谈。”
竹景的话被打断了。
他看向突然出声的岑旧。师兄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竹景没有办法形容出来。
一种正式的、仿佛糅杂了风与雪的满是沧桑地表情。
竹景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
师兄……难道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秦雪霜表示理解,拉着傅煊凪走出岑旧放下的隔绝声音的结界。
现在只剩下师兄弟二人了。
“你是在梦里见过?”岑旧问道,“还是亲眼见过?”
他问的是传承地的事情。
竹景的心脏高高悬起。
“师兄,我不太懂。”他语气干涩。
岑旧:“我是重生的。”
两句话几乎是前后同时响起。
没有给竹景一点喘息的时间。
“重生?”竹景下意识重复了这个陌生又古怪的词语。
脸色一点点的变化,他才慢慢反应过来了师兄交代了什么信息。
似乎许多谜团一下子就解释通了。
师兄突然越狱,本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像是突然有了同伴一样,竹景终于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一些。
同时又有些世事弄人的无奈与好笑。
“前世的师兄……”竹景还是忍不住确认道,“现在在哪里?”
岑旧:“佩云死了。我出了凤梧城。”
竹景:“之后呢?”
岑旧:“我找上了你。”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是要把过往的尘埃彻底擦拭干净。
竹景:“我杀了师兄。”
岑旧:“不是你杀的。”
“是我不想活了。”
前世众叛亲离,声名狼藉。
只有凤梧城是他的容身之所。
可等到程序死后,岑旧才发现,凤梧城不是家。
是他自作多情。
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挚友告别之后,岑旧就真的孑然一身了。
这个时候,活着有什么必要?
岑旧让师弟做了他的执刑人。
因为他以为……
“对不起。”
岑旧望着竹景。
“我以为你不会因为我伤心的。”
后来重生之后,岑旧才发现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