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虚伪的小人能够为了自己的仙途放弃发妻,对女儿的温情也只能是一时的,只能是因为李醇熙还没有需要他算计的必要。”
“何况这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些事她本就该知道。”
沈花间说完,眉目间似乎有些疲惫。
“算了,”男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莫谙,带我去休息。给你一天时间,好好掂量掂量。”
严莫谙“哎”了一声。
沈花间似乎有些生气,大步在前走着。他虽然看不见,但无涯派好歹是他住了几百年的地方,步子依然生风。
严莫谙倒是犹豫了下,走了几步后扭头看向岑旧,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沈前辈可能是这些年受到了一些磋磨,所以导致所思所想有些偏激。但我觉得他不是想要利用李道友的意思,只是想让她明了自己的身世。”
曾经从苦难中沐血出来的严莫谙比谁都要知道,决定是不能替别人去做的。哪怕之前幸运地躲在了庇护的羽翼之下,往后却一定会因此吃更大的亏。毕竟人生是一条孤独的单人路途。
“我清楚。”岑旧笑道,“严宗主还真是崇拜师祖啊,这么维护,不觉得他是瞎子了?”
严莫谙:“……你这是恩将仇报!”
沈花间:“我听见了。”
严莫谙:“……”
严莫谙大惊失色。
连忙追上前面的蓝衣男人,拼命解释自己断没有此等想法。
毕竟那可是传说一剑破鸿蒙的剑仙哎!
万一沈花间眼睛好了,把自己头削了怎么办。
及至严莫谙和沈花间打打闹闹地离去,岑旧脸上的笑意才顿时收了回去。
一直跟在岑旧身边,但全程没有发声的陆研开了口:“师父,你没事吧?”
岑旧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有些头疼。”
本以为二师妹真的只是普通孤女,没想到背后居然牵扯了这么多离奇的恩怨。而且他们早已身在局中,想要得到锁灵藤,势必要拿捏李梦浮的软肋,因此必须利用李醇熙这个亲生女儿来下手。终究还是在某些方面有些心软。
本以为重活一世,该舍弃这些羁绊的。
手心突然被一阵暖意包裹。
岑旧抬眼,便瞧见身旁的少年细心的用双手捧住了自己的指尖。
“师父,”陆研道,“万事都有不得已,没有什么必须圆满。”
少年的一双眼黑沉却明亮,望着的人时似乎带着一股奇异的安抚人心的力量。
“选择了一条路,师父就应该走下去,不要回头。有错的从来不是师父,而是那些逼着师父走的人。”
岑旧望着少年,不由得一阵失语。好像一股暖流猛然流窜进经脉,就连过分紧绷的身心也过分熨帖起来。
分明这些道理他都懂。
但人之所以是凡俗,而不是无所不能的大道神仙,便是因为思维总会因七情六欲而囚于一方狭窄牢笼中,稍有不慎便会钻了死胡同。
“回舟,”岑旧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研的头顶,感慨道,“你快活成为师的明灯了啊。”
陆研面上镇定,耳畔因为青年指尖的触碰而烫成一片,极其小声地“嗯”了一声。
似乎这份夸奖对这个过分稳重的少年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实际上,他高兴得整个人都快飘起来了。
又离帮助师父更近了一步。
想到这里,陆研下意识收拢了下指尖,总觉得刚刚的行为太过孟浪,猛然拉近的距离还能让他感觉到师父的体温。
“师父,”少年小声道,“所以现在怎么办?”
岑旧笑道:“我想通了,去找李醇熙,让她也入局。”
毕竟,没有什么人可以一直游离在局外。这天下芸芸,本就是天道的棋局。而且李醇熙的性子弊端太过明显,李梦浮总归是要倒台,到时没了庇佑,她也迟早要面对世界阴暗的一面。与其到那时遍体鳞伤,不如先让她在此时吃个亏先浅尝辄止一下世界的苦痛。
而且,这是她的亲生父亲造的冤孽,于情于理,李醇熙应该要知情并且做出符合她本心的选择。
*
竹景以有要事之由支走了李醇熙。
“你说,是韩师妹也告诉了你,”李醇熙蹙着眉头道,“她被人下了蛊?”
李醇熙只是心眼直,不是傻子。
竹景连忙解释道:“许是师妹太过心急害怕,想要早日解蛊,才会又求到了我的头上。”
“恰好,我有一些重要线索要和师姐说。”
竹景见势不对,猛然转移了李醇熙的注意力。
他和这个几乎是前后脚进门的二师姐平日交情不多,不是一个师父,而且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性格,加上竹景天赋出众,比李醇熙筑基早了一年多,绝大多数的时间,竹景都在下山历练和做门派委托,因此让竹景引导李醇熙的好处很明显。
李醇熙摸不清这个三师弟的性子,便无从分辨竹景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并且以她的性子来说,总是会无条件信任亲近的同门。在她看来,同门如手足,总不至于会害了自己。
“什么线索?”李醇熙果然真的信了。
竹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免也为二师姐的性子感到了几分头疼,终于明白了大师兄的隐隐顾虑。这只是在门派内,加上李醇熙有掌门师父的明显偏爱,才没有人敢动她。但凡无涯派出现重大变故,李醇熙这种性情,头一个要被啃的骨头渣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