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个大汉更是膀大腰圆,面目带着一股见过血的戾气,眉间滑过一道长长的疤痕,雷电闪过时,愈发显得他面目狰狞。
“磨磨蹭蹭的。”大汉骂道,“娘的,敲了多久的门。”
店小二:“……”
店小二哪里看不出他们是在故意找茬,然而他却像是被吓住了一样,面目惨白,连个笑容也扯不出来。
食肆离无名山不远,店小二自然是听过山上那些土匪饮毛茹血的恐怖传说。
该不会自己小命就要交代在今天了吧?店小二欲哭无泪地想。
他愣神的时间过长。
为首的土匪的面色阴沉下来。
第一位客人出声道:“小二,我的菜好了没有?”
店小二猛然惊醒。
他匆匆转向那位白衣青年:“我这就去给您端来。”
刀疤首领不满地哼了一声,朝那角落里的青年投去了打量的目光:“不要多管闲事,小子。”
他朝身后的两个汉子挥了挥手。
三个人湿漉漉地进了屋,在食肆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带着寒气的脚印。
最后进来的那个汉子伸手向外拽了一把。
雨夜中传来含糊不清的闷哼,一个被五花大绑、淋得像个落鸡汤的少年被牵着绳子踉跄着拽进了室里。
三名土匪入了座。
最后进来的少年被刀疤脸一脚踹在了腰窝,滚在了地上。
他一头撞在旁边桌脚上,白皙的面皮上顿时红了一片。
店小二刚从厨房回来,本来是来向那三名土匪点单的,瞧见此情此景,目露不忍,走到少年身边,想把他拉起来。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嘶哑着声音道:“没事,别管我。”
他静静倒在地板上,手被粗绳捆住绑在身后,因为过度挣扎而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红痕。
听着旁边推杯交盏的声音,少年垂下眼,思量着等会趁乱逃走的计划。
他叫陆研,家住周陵郡无名村,平日和养父相依为命。
两人吃喝都靠养父一个人打猎养活,可养父前不久摔断了腿,卧病在床。
陆研便想着上山摘些草药卖钱,岂料这么倒霉,碰上了附近山寨的土匪。
陆研心愈发沉了下去。
忽然间,他感觉到了一道远处的视线。
少年微微蹙眉,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白衣青年。
他眼力极佳,清晰地看见青年握茶杯时,覆在手上的一层薄茧。
那是只有长年累月操练某种兵器所致才会有的痕迹。
陆研心脏跳得快了些。
倘若这个白衣青年愿意出手相助,或许自己还能有幸逃脱一命。
可……凭什么呢?
三个土匪没过一会儿,喝酒上了头。
刀疤脸心血来潮地蹲到陆研身前,非要把一杯烈酒灌进他嘴里。
陆研狠狠蹙了蹙眉。
浓郁的酒味冲进少年的鼻腔中,连带着额头的伤痕也被熏得有些发疼。
在酒杯即将沾到唇边时,少年不情愿地侧了侧脸,一双黑眸冷冷地瞪着刀疤脸。
“滚。”他说道。
刀疤脸本来因为酒意上头而露出的些许笑意一点点消失。
他轻笑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一阵凌厉的掌风自左侧传来,陆研左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刀疤脸站起来,将那杯中的酒自上而下地从杯中倾倒。
酒液与身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杂糅出一种让少年有些作呕的味道。
一缕血从嘴角渗出,但陆研没有发出痛呼声。
他沐浴着浑身的酒味,睨向面前的土匪,眼里迸发出幼狼一般的凶狠劲。
刀疤脸笑了笑:“倒是个硬骨头。”
他说话时,咬字分明,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怒意。
陆研的脖子一下子被一双蛮横的大手掐住。
他下意识挣动身躯,却还是觉得胸腔里的空气一点点耗尽,从肺腑中传来酸疼。
就……这么死掉了吗?
因为无法呼吸,眼前逐渐弥漫出一些虚幻的白光。
少年被掐得面目通红,脖颈出明显地爆出几条青筋。
就在他像涸死的鱼一般,完全僵直了身躯时,陆研忽而听得刀疤脸发出来了痛呼一声。
脖子上的疼痛得到舒缓,陆研跌倒在地,本能地大口汲取着周遭的空气。
刀疤脸后退了几步,捧着血淋淋的手臂,阴沉着脸色环顾四周。
他将目光锁定到了不远处的白衣青年身上。
“小子,”刀疤脸道,“多管闲事的人一般活不长。”
面对明晃晃的恐吓,白衣青年只是轻微地笑了两声。
这青年就是一直在看戏的岑旧。
他走到闹剧中心,扶起了倒在地上冷汗涔涔的少年。
岑旧伸出手探了探少年的脉搏。
好在刚刚混乱中,这倒霉孩子也只是额头上撞得青紫了些,其余地方都还完好。
岑旧问道:“没事吧?”
陆研有些不解。
他看得分明,这人之前明明故意放任自己被土匪欺辱,一副冷眼旁观的模样。
为何又在紧要关头救下自己?
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毕竟是因为他才捡回了一条命。
陆研垂下眸,轻声地说道:“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