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黄色雨衣的躯体仰面倒在地板上,心脏已经不在原来位置。
无论这名虫师之前表现的多神秘,现在也只是一具尸体。
窗外的马蜂被清空了,月光照进来,快九尺高的狼人叉着腿坐在尸体对面,它仰着头,捏着鲜红的果实的右爪松开,果实一下掉进满是獠牙的嘴里,它吃得满嘴汁水,任由大量的诅咒马蜂围在身上乱糟糟的黑色皮毛叮个不停,昆虫嗡嗡振翅的声音好像在给它伴奏。
也许虫师对于没有做好防护的人来说十分具备威胁,但要对付暗裔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如果这些毒虫没法咬穿厚实的皮毛,那么它们的毒性如何猛烈也无济于事。
虫师虽然身体素质也不差,但对克雷顿·贝略的威胁甚至比不上那两个驱魔人,他们多少懂些和狼人动手的本事,而虫师只会胡乱挥拳。
克雷顿的黄褐色狼眼看着尸体,狭长的猩红舌头探出来舔了舔嘴唇,超凡者的心脏让他又恢复了些许体力。
杀死猎物、夺取它们的力量之源,这就是狼人强大自身的方式。
由口中血腥气的提醒,他亦在这状况下察觉到一个事实,那就是随着疾病而来的那种自信感觉并不真正与狼人的诅咒抗衡。
它们相辅相成。
同时,他也察觉到了这种力量的来历。
刃秘传。
乔治·西弗尔是他得到这种力量的来源,他们决斗,他杀死了他,这正是刃秘传的主要传递途径。
秘传力量居然也会改变人的性格,这是克雷顿尚未想到的,不过当他回忆起那些自己见过的具备刃秘传的人物,又对他们的表现感到熟悉。
多隆少校、戴斯长老、乔治·西弗尔,以及一些现在来看疑似具备刃秘传的高级军官。
刃秘传的研习者都不怎么谦虚。
克雷顿并不觉得这种程度的副作用算什么,他只惊讶自己居然还可以更自大。
探长多毛的兽化手臂,狼人将虫师的尸体拖拽至身前,翻找上面还可以为他所用的东西。
这位虫师的真身是一个毁了容的男人,名字叫布兰登,这在他身上的一封信件中可以找到,尽管干掉了两个近卫,又吓走了两个近卫,但他其实也是一名近卫。
雇佣他的并不是赫顿家族或是巴斯贝家族,而是奥兰斯特。
在魏奥底的三大家族中,赫顿家族是本地房地产领域的领头羊,巴斯贝家族背后站着的是铁路巨头杰里米·巴斯贝,奥兰斯特家族则是本地医药集团的代表,而他们的行事作风更是大有不同。
在大部分情况下,奥兰斯特都默默无闻,不显威势。
布兰登来到魏奥底,接受奥兰斯特的工作是为了攒钱购买其他类型的混虫者。
就像农民一样,手里有点钱,就会想着去种经济价值更高的作物,作为暗裔的混虫者对虫师这种人来说和装备、坐骑没什么区别,它们是活着的生产工具。
其他神秘学专家也知道混虫者的价值,所以那些特殊类型的混虫者不会被杀死,而是被活捉,自己使用或卖给黑市。
布兰登心心念念的混虫者是天蛾人,它生产出的幼虫可以吐丝,而这种附带诅咒的虫丝织成的布交给具备先知能力的人可以放大他们的能力,价值比等重的黄金贵五十倍。
天蛾人的数量极其稀少,而且容易暴毙,培育技术更是不传之秘,但布兰登还是想试试。
为了攒够黑市里对天蛾人的标价,他既当个小偷又当过杀手,今天杀死两个同僚也是为了拿他们身上的积蓄,因为三大家族给他们发狠优厚的工资。
他已经把所有的钱都收集了起来,这倒是让克雷顿更省心。
640镑,这是他身上所有的钱,连另外两个超凡者的钱包和身份文件都在内。而布兰登的积蓄还不止,克雷顿从他身上的备忘录找到了一些信息。
“在密闭房间内用事先准备的特质颜料绘制书上的法阵,于1月6日黄昏,手持月末采摘的接骨木浆果进入圈内度过整个夜晚。待到第二天太阳升起,便可以用这些浆果着手炼制圣力水。”
“圣力水蕴含30人至40人相当的生命力,稀释后足够喂养这些蜂头半年,后半年的开支.”
“安全屋附近下水道破裂,污水已经淹没了地面,可能会有工人来检查,住在割喉径的人谁也信不过,需要在附近投放更多马蜂守卫,免得修理工穿过墙上的缺口偷东西。”
“.“
看到这些信息,克雷顿难掩心情的激动。
布兰登给他带来了急需要的东西,不止是钱,还有补药。
圣力水这种药他也曾听到朱利尔斯提起过,应该是真实存在的,等同于30人到40人的生命力正可以为他补足身体的精气空虚,将被黑爪氏族前族长修里恩重创的身体恢复如初,也许还有盈余。
1月6日已经是好几天前,如果像备忘录里写的那样,圣力水早已配置完成,此刻就该在布兰登的家里。
而布兰登的安全屋设置在割喉径附近,他上次被约瑟小子捞上来后还去过那里筹钱,也许他们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碰过面哩。
备忘录已经展示得很清楚了,只要在割喉径附近找到一所被马蜂环绕的屋子,附近的地下污水喷涌,那就是布兰登的安全屋。
克雷顿在这个过程中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黑爪氏族在知道他生还的消息后,现在还在魏奥底的西北位置找他,他们可能会碰上,而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与自己的同族作战——它们可能一次性来好几个。
不过,这依旧有解决的办法。
克雷顿低下头,看着尸体上的连帽黄色雨衣,还有手套、雨靴等装备,活着的两个混虫者,以及一张可以穿过富人街区的特别通行证,嘴角微微咧开。
布兰登给他带来的可不止有物质上的好处,还有一个新的身份。
他必须出发了。
没有力量的状态让他一刻也受不了。
凌晨两点,“布兰登”回家了,黑色的雨靴踩在污水滩里,将倒影踩成一片一片。
他看起来比出门时更大一点,雨衣里鼓鼓囊囊的。
割喉径的人们盯着他看。
这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异样,每个新来的住户都能够享受到这种注目礼,本地人有时会开注,赌他们能在这里待多久、或者将来能混出什么名堂来。
只是今天,“布兰登”回家的时间长了点。
他被一条狗追着吠叫了几声,才狼狈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里的屋子质量真不算好,潮气让室内的墙壁生满了霉点,屋外还有许多的马蜂趴在屋檐下,被惊动后就往人身上扑个没完。克雷顿进屋后脱下伪装,用雨衣把墙壁的裂缝堵住,免得外面的人窥见里面的动静。
接着,他把捆在身上的两名混虫者取下来,把残余的几只跟随自己的马蜂统统打死。
接下来,寻找圣力水几乎没费什么工夫。
只是打开了浴室的门,他就看到了浴缸里注满了血红色的液体,甜腻带酒味的香气和生命力的感觉顿时扑鼻而来,不需要任何人解释,克雷顿凭借身体本能的渴望就立刻明白这是自己的目标。
而这还只是稀释过的部分,其他地方肯定还有未经稀释的原浓度药剂。
克雷顿已经迫不及待,他化作狼人本形,趴在浴缸边上痛饮。
随着狼人喉咙的鼓动,浴缸的水位迅速下降,血浆似的药剂渐渐见底,露出里面泡着的另一具被砍断四肢的混虫者躯体。
原来我喝的是汤,醉醺醺的狼人心想。